“告诉大叔,喜欢这里吗?”李榆微笑着把柱子拉过来问——他认出来了,这孩子早上跟着苏和出村时见过一面。
“喜欢,这里不挨饿,”柱子很老实地答道,然后又补充道,“苏和爸爸,达布爷爷、吉达叔叔、琪琪格妹妹都好,我喜欢他们。”
李榆更高兴了,按着柱子的肩膀问:“柱子,你长大想干什么?”
“当营兵,像吉达叔叔那样,有马有盔甲,”柱子觉得这个说陕北话的大叔非常亲,犹豫了一下又问,“大叔,吉达叔叔说你是丰州最大的官,营兵都归你管,我跟吉达叔叔当营兵行吗?”
琪琪格马上在一边做鬼脸:“羞不羞呀,骑马还不如我,还想当营兵,吉达叔叔才不要你呢。”
柱子有点沮丧,李榆笑起来了:“柱子,长大了就来找我,你吉达叔叔不要你,榆子叔叔要你。”
柱子这才高兴起来,拉着琪琪格出去比骑马,吉达吓了一跳,喊了声“别糟蹋我的马”,赶忙追了出去。
韩老汉带着李茂、陈十石也来了,加上村里的试百户兼教谕——一个读过几天书的山西老汉,老达布招呼大家一起上炕,老老少少一块挤到热炕上,说说笑笑吃起来,刘体纯也没闲着,带着李榆的亲卫们在外屋摆开桌子也吃上了。苏和嫂子的饭菜带有明显的陕北口味,李榆吃得挺高兴,浇了羊肉的荞面疙瘩一口气吃了三碗,苏和嫂子看着心里一动,出门就告诉村里的同乡姐妹,大统领就是我们延绥人,要不也不会吃我做的荞面疙瘩那么的香。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顺便回了趟家的陈二柱、刘石头回来了,李榆急着赶路,连忙向大家辞行,临走还吩咐吴先悄悄留点钱——丰州的官俸只发到千户所一级,百户所的官员还是很穷的,他们也得种田放牧养活一家人,这顿饭对达布一家并不轻松。乡亲们听说大统领要走了,纷纷走出家门,跟着达布到村口为李榆送行,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散去。
李榆一路疾驰,夜里才回到大统领府,李槐、鄂尔泰、李富贵三位同知,云荣、王自用、赵吉三位佥事以及杜文焕、马光远、特日格三位赞画正在大堂内议事,李榆坐下后,李槐马上向他报告了商议的结果。
“大统领府经过分析,认为今年金军入寇的可能性的确很大,时间大约在四月到八月之间,早了他们没法完成春耕,晚了遇上大雪回不去,其兵力不会超过五万,”李槐看着李榆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这是丰州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我们没有退路,必须击败他们,但目前我们还无法得知金军的准确动向,未雨绸缪要做好三件事,首先严密封锁消息,切不可自乱阵脚,春耕关系重大,绝不能受到任何影响;其次,巴克的护商队要派出人手向东渗透,尤其是金军最可能的兵力集结地——西拉木伦河,提塘司、巡检司从即日起加强对进入丰州人员的盘查,谨防金国奸细;再次,必须加强军备,把今年的秋操改在春耕之后,以会操的名义首先完成兵力集结,并且适当延长会操时间。”
杜文焕皱着眉说道:“我丰州的实力远逊于建夷,但他们远途而来,兵力、粮草的补给都是大问题,根据提塘司从辽东带回来的情报分析,五万人是他们能够动用的兵力极限,其中一半还是战力不强的蒙古人,我们只要准备充分,完全有可能击败他们,目前最麻烦的是我们的步军主力在关内剿贼,为捕风捉影的事也不便把他们召回来。还有,我在春操时发现卫所的守备兵武器严重不全,尤其是盔甲,一个大队还不到一百套,如此装备与金军交战太吃亏了。”
马光远立即接着说:“大统领府再给我些钱吧,军械司的工匠想出一种简易盔甲,在皮甲的要害部位镶上铁皮,花费只有铁甲的三成,打起仗来也能管用,铁头重箭也要多储备一些,那东西用得最快,还有硝石,我的火器需要大量的火药,还有长柄板斧……。”
“你以后不过日子了?”李富贵没好气地打断马光远,随后就骂起粗话,“****的建夷,老子好不容易腾出手来种庄稼,你们就要来捣乱,打死这帮王八蛋。”
“他们早晚会来的,早来比晚来好,省得我们老想着他们,这些年多少次绝境我们都熬过来了,神佛一定是在保佑我们,金军若来必是找死来了。”鄂尔泰已经想开了,心里反而一点不慌张。
“你们都同意打了?”李榆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打!”众口一词回答。
“就这样吧,我回去睡觉了,”李榆打起了哈欠,既然大家都决心打,他也就轻松了,想了想又说道,“给刘兴祚、巴图、白显志去信,让他们心里有个数,李襄理那边也要再挤出些钱来给老马,这时候舍不得花钱不行了。”
“汉民,先把这份文书签了,沈守廉回苏州逍遥去了,他的职位只能转给孙庭耀。”李槐把任命孙庭耀为参政兼理银钞局事务的文书递给李榆。
“有钱人就是会玩花样,当官也有轮着当的,”李榆打着哈欠签了文书,随口问道,“老孙的生意怎么样了?”
“孙庭耀也是个人精,山陕商人进丰州做生意,手里带的银子都流入银钞局换钱钞,他的银库里又添了三万多两银子,现在正玩着命地印钞、铸币呢,他要是听到金军可能入犯的消息,肯定会吓得半死。”李槐一想起孙庭耀惊恐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
李榆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众人互相对望着,这么快就算完了,亏我们还商议了这么久,赵吉羡慕地说,大统领这点最好,只要想明白事,天塌下来也睡得着觉。
“不用管他了,再过些天我们就开始春耕,仗要打,饭也要吃呀。”李富贵絮絮叨叨开始讲起来,经他夜观天象,今年很可能风调雨顺,万恶的金军如果敢来坏他的好事,他非跟这帮家伙拼了不可,王自用听了不住地点头,其他人却悄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