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也去不了,丰州就是我们的家,狗官在关内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又想到关外害我们,我们穷难道就该死吗?有我们在,朝廷休想进丰州。”张孟存站起来红着眼说道。
“丰州是自由人的自由家园,大明是奸党朝廷,除非他们杀光我们,否则休想踏入丰州。”王昉也站起来咬牙切齿怒吼。
“商会愿意和农牧会的兄弟一起战斗!”李建极、孙庭耀跳出来与王昉、张孟存拥抱在一起——富商与穷光蛋联手了,在场的官员一片喝彩,孙庭耀随后大喊:“我们也要入籍,宁做自由人战死,也不做明国狗苟活!”
反对朝廷进入丰州的呼声响成一片,金声面如死灰,低下了头走了出去——大明造孽二百多年,这就是报应,关内可以靠走狗压制反对声,但老百姓只要踏上自由的土地,暴明就是人人喊打的恶狗。
“别演戏了!丰州离不开大明,这个道理你们懂,非要打一仗才甘心?”李榆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盯着众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串联阻止巡抚大人进丰州,甚至不惜兵戎相见,我没说错吧,参与此事的都给我站出来。”
王昉、张孟存马上站出来,接着是白玉柱、赵胜、惠登相、谷可立等人,毕力格向与乌尔登相笑了一下,也跟着出来,马上又有马光远、特日格两人红着脸跟在后面。
李榆气乐了,这仅是议政官里的人,其他营兵、卫所里还不知有多少人,他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沉思一会儿才斩钉截铁说道:“我们走的和大明不是一条路,所作所为足够朝廷砍十回头都不止,所以我告诉大家,丰州既定政略不会变,我绝不造大明的反,但大明朝廷也休想动我的人,我可以向天发誓!”
绰尔济喇嘛立即说道:“你们的大统领受命于天,他的每句话都是金子,你们尽可信任他,佛自会护佑丰州。”
“我也反对朝廷进入丰州,不过你们打什么主意,我心里明白,”云荣不屑地看着李建极、孙庭耀一伙,冷笑地说道,“想入籍丰州,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敢流血吗?我看是想要权柄吧。”
“我们为什么不能入籍?我们为丰州做了多少事,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们的忠诚?我们要权柄也须经过公举,只要丰州人信任我们,我们就受之无愧!”李建极立即反驳。
“我们怎么就不敢流血,商军砍下五十六颗建奴的首级,这难道是假的?而且我们能写会算,还会做生意,建奴都知道带着人参、东珠随处做买卖,丰州军为什么不能打到哪就把生意做到那?”范永斗也理直气壮回答。
云荣一时无话可说,一直沉默的李富贵笑眯眯地开口了:“开条件吧,其实你们早有准备,商会和农牧会一块提,不必不好意思。”
早就等这个时候了,鄂尔泰、李槐、李富贵等人立刻被团团围住,李榆趁机出去透口气,出了门回头一看,其他人都在屋里声嘶力竭地讨价还价,只有韩霖跟在后面——这位大明举人今天一言不发,似乎在想心事。
“大明从立国的第一天就在为败亡做准备,也许这一天就要到了!”韩霖低语一声从李榆身边经过,大步走出寺院。
九月初十清晨,一阵秋雨过后,空气显得格外清新,黑河北岸早已聚集了数万百姓,许多人还是连夜从各地跑来——大统领府通告各地,大统领今日将于万民刑乌牛白马,共同向天行誓,刑乌牛白马誓是草原上最庄重的立誓形式,这是丰州建业以来第一次,人们都期盼着亲眼见证这一时刻。
九轮铳炮齐鸣之后,数百面黑鹰旗在黑河边迎风展开,骑兵们纵马驰出,每五十步留下三名骑兵——一个汉人、一个蒙古人、一个诸申,骑兵分成几十列,从黑河边一直延伸到银佛寺前刚搭起的木台。
一片号角声中,绰尔济喇嘛、高一志神父、宋统殷、鹿善继、孙奇逢等长者首先登上木台,表情各异地站在一边,接着大统领李榆、副统领刘兴祚、巴图率领大统领府官员也上了木台,一起面对百姓而立。
“开始吧!”绰尔济喇嘛向李榆点点头,李榆走到台前,大手一挥,台下的喧哗声立即停止,人们都向他翘首以待。
“我,明国归化总兵、蒙古济农、丰州大统领、土默特洪巴图鲁李榆在此向天行誓:
凡丰州大统领府治下,人民皆兄弟姐妹,无贵贱、不奴役,无华夷、不欺辱;
凡丰州大统领府治下,无公议允许,不征税、不加派、不捐输;
凡丰州大统领府治下,无公举之断事官议案,官民不受拷打、捕扣、议罪、罚没财物;
凡丰州大统领府治下,大统领及以下官吏,无公议推举,不得统辖丰州之兄弟姐妹。”
李榆用汉话、蒙古话、诸申话读着誓言,每读完一句,都有骑兵高声重复,像接力一样传向四方,李榆最后挥臂高呼:“丰州是自由人自由的土地,要让每一个兄弟姐妹有尊严地活着,今日誓言天地可鉴,世代谨守,如有违抗即是丰州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一匹白马和一头黑牛被割断喉咙,凄厉地叫着倒在黑河边。李建极、孙庭耀激动地高呼“愿为丰州效力”,随即“愿为丰州效力”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征战吧,丰州,丰州征战天下,丰州人永远、永远、永远不做奴隶。”——高亢的歌声响起,震天动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