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喝够了老酒,要干涉金国内政了,豪气十足地拍着胸口说道:“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他们来,有些事正好问个明白。”
大队金军很快就到了,四个小贝勒看到吴拜、图鲁什一伙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大汗夜里被噩梦吓醒了,额鲁是个鬼子,要是起了坏心,大金国可丢不起这五千精锐铁骑呀,不容分说就把他们赶出去接应,还好,这帮家伙都还活着,而且满脸红光不住地打饱嗝。
“额鲁在对面吗?”岳托不满地扫了吴拜、图鲁什一眼,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飞虎旗。
“当然在呀,我们刚才还,还在劝他归顺呢。”图鲁什喷着酒气信口胡说,幸好吴拜捅了他一下才没说漏嘴。
“额鲁会归顺?你们俩个奴才真敢想,劝说得怎么样呀?”豪格忍不住笑了。
“额鲁老实多了,还拿出酒肉犒劳我们。”吴拜赶紧补一句。
“那我也去劝劝他,”硕托从岳托身后钻出来,大摇大摆朝丰州军阵走去,屁股后面还跟着斋桑古——他俩是真不想打仗,丰州商人在金国倒卖私货、哄抬粮价、套取白银,开设赌场妓院,都有他们一份,既然有大钱可赚,傻子才愿意和生意伙伴开战,一边走还一边喊,“额鲁兄弟,老哥哥看你来了!”
四个小贝勒面面相觑,金国和丰州打仗就是怪怪的,总是提不起精神,有点一家人闹内讧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豪格开口说了一句“我要去见见我兄弟,你们看着办吧”,然后就独自走了,其他贝勒犹豫了一下,也只好跟在后面。
两军阵前,李榆与硕托、斋桑古两个混混勾肩搭背,正在胡说乱侃一气,硕托抱怨李榆在遵永大战中太过分,让他因兵败丢了贝勒爵位,现在才重新升为贝子,不过丰州的老范叔侄俩真不错,帮他发了财,日子越来越好过,以后有赚钱的生意千万别忘了他,李榆满口答应,拍胸口保证好生意优先照顾他们俩。不过,四位贝勒一露面,李榆立即变了脸,一把推开硕托、斋桑古,冲到贝勒们面前大发雷霆。
“你们告诉我,金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库尔缠师傅、英格大哥被杀了,达海师傅、李永芳、佟养性、孙得功也接二连三死去,四贝勒身边是不是有奸人?还有,三贝勒是怎么死的?岳托哥哥,大贝勒是不是有危险?有没有人害你和萨哈廉?”
李榆的一连串问题吓得贝勒们脸色煞白,这些都是大金朝廷的隐私,哪件都不能摆上台面,豪格急忙摆手制止,不过李榆已经按捺不住了,满嘴喷着酒气挥起拳头大喊大叫,岳托一拳砸在李榆胸口,厉声呵斥道:“额鲁,库尔缠、达海、英格的死还不是沾你和爱塔的光,我和萨哈廉说不定哪天也会被你害死,你要么就别管,要么就赶紧回来,大汗身边有你的位置。”
“我才不去找死呢,就守在丰州,给自己留条活路,也给你们留条后路,我亲眼见识过大金国内斗,不想看着你们也不明不白死去。”李榆也揪住岳托的衣领吼道。
“额鲁,我哥哥确实是暴病而亡,你别听外人胡说。”德格类低着头说道。
“别用暴病而亡来解释,我知道三贝勒的身体好得很,德格类,这话你自己也不相信吧。”李榆立即反驳,德格类的头更低了,莽古尔泰暴亡引发了ZLQ的震动,人们都怀疑天聪汗下了毒手,如果不是德格类及时接任旗主,ZLQ很可能出大乱子。
“额鲁,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逃亡的奴才而已,大金国的国事岂容你指手画脚!”多尔衮愤怒了,手握战刀几乎出鞘,却被豪格一把按住,高黑子、贺大水立即将两枝马铳指向他。
“多尔衮,我怀疑四贝勒身边有奸人,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老汗活着的时候就说你读书读傻了,汉人那一套阴谋诡计,数你学得最多,你给我小心着点,别以为我杀不了你。”李榆指着多尔衮的鼻子怒斥,随后甩开众人大步走到金军阵前,莫日格、吴先吓了一跳,紧忙持盾护在左右,孟克、吉达的飞虎营也立即向前移动。
李榆挥手制止了自己的卫队,站在金军将士面前大声喊道:“我,乌拉那拉额鲁,不怕有人暗算,因为我相信老诸申的规矩,从来都是正大光明不做苟且之事。诸申在山里时,一起劳作一起分享收获,连阿哈也视为家里人,没有贫贱富贵之分,谁也不欺负谁,遇到大事一起公议,我今天也请兄弟们按老诸申的规矩公议,阿敏大叔、莽古尔泰大叔不过是想维护我们诸申的习俗,这究竟算什么错,一个被幽禁至今,一个死的不明不白,难道学习明国汉制就一定要伤害自己人吗?明国又算什么东西,一块散发出臭气的烂肉而已,自己尚且朝不保夕,我们凭什么学习他们,大家评评理,阿敏大叔、莽古尔泰大叔冤不冤?”
“冤!”沉默一会后,ZLQ的兄弟们大喊道。
“冤!”镶蓝旗的兄弟们也接着大喊。
完了,继阿敏、莽古尔泰之后,额鲁成了反动势力新的代表人,而且有兵有地盘更难对付——多尔衮气急败坏想着,其他几个贝勒手按刀柄正盯着他,这家伙已经取代萨哈廉成为第一宠臣,与汉官勾结的也很紧,实力增长迅速,以前贝勒们“防火、防盗、防大汗”,现在也得提防多尔衮。
李榆又接着说:“我师傅库尔缠、达海,那是诸申的圣人,呕心沥血一辈子,多少诸申子弟受教于他们,这样的好人就该死吗?还有李永芳、佟养性、孙得功三位大叔,抛弃暴明投顺大金,与老诸申并肩战斗赶走明国官府和他们的狗腿子,为的是给辽东人找条活路,但他们自己却死得不明不白,老天不公啊!”
李榆说的滔滔不绝,把道听途说的传闻都往金国头上安,老诸申和八旗中的老辽人被说得眼泪汪汪,有人忍不住还哭出声来。多尔衮再也忍不住了,跳着脚大喊道:“额鲁,你胡说八道、蛊惑人心,你是明国人,而且是个汉奸,滚回去,我们开战!”
“我是老汗亲封的巴图鲁,你那个墨尔根岱青有多少战功可以摆出来?你想打我就奉陪,布通河上浮桥也给你留着,有胆量就过河。”李榆冷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丰州军号声响起,各营互相掩护向西撤去,多尔衮跳着脚大骂,其他贝勒也不理他,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这天夜里出了大事,正蓝、镶蓝两旗跑了三百多人,清一色是阿敏、莽古尔泰的死党,而八旗中的老辽人跑得更多,有五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带着战马、武器逃跑的,不用问,肯定是投靠丰州去了。
天聪汗第二天带领主力赶到,听了贝勒们的报告,一句话也没多说,思考了很久以后,打发德格类立即带ZLQ入独石口向居庸关方向佯动,其他金军直扑布通河,不过这回把辽东汉军顶在了最前面。
布通河边,丰州军的三座浮桥果然还在,但河水大为减退,这条河流并不宽,丰州军在西岸已经列阵以待。辽东汉军迅速沿河岸展开,同时开始架设火炮,这时对岸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辱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