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采购物资清单和花费其实都是现成的,每一笔采购款项,后勤处都有留底,张天成直接拿过来,就能够当成证据,送到孙承宗手上了。
赵文秀说的没错,三家诉状上总共罗列出来的款项,数目真的在四百万两左右。如今国库是个什么情况,李文博清楚,孙承宗更是比谁都清楚,国库要能拿出四百万两,孙承宗也就不必费心费力的在通州一待好几个月,筹措银两军资了!
而且,这状子要是送到皇帝面前,朱由检恐怕杀了李文博九族,也不一定能消得了他心头只恨!别说朱由检了,就连孙承宗看了那密密麻麻罗列出来的一长串的物资清单,军用支出费用,都有些头晕眼花,这哪是在打仗啊,简直就是在烧银子嘛!
真要照着李文博后勤采购物资上的清单和费用支出来算,一个月光用在水师行营官兵伙食上的银子,就过二十万了,而据孙承宗了解,水师行营官兵总共也不到三千人。每个月花在水师官兵身上的伙食银子就接近七两了!
看到这个数字,连孙承宗都忍不住有些怀疑,李文博从中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子呢!可问题是,要说李文博贪墨银子吧,现在他却是一两银子都还没掏,这些钱可都是打的欠条啊!
而要说李文博吃了回扣吧,这东西送到军中了,一两银子没拿到,还得往外掏银子,别说是张家沈家这些商贾世家了,就算换成孙承宗,这种赔本买卖也绝对是不可能做的,除非是傻子,否则这种事谁做啊?
思来想去,孙承宗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赔本买卖,张家沈家怎么可能会答应。放下手中厚厚的一大叠证据票据和租赁文书、状子,孙承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张天成,本官问你,李大人既然一分银子都没掏,你们为何却肯自掏腰包,替他采买这些物资,并千里迢迢送到登州来呢?”
“大人容禀,李大人在江南官声极好,所定合同,又有官府印信为凭,我等即便信不过李大人,总不能信不过朝廷吧?”张天成躬身行礼说道。
停顿了一下,张天成又说道:“实不相瞒,也不怕老大人笑话,李大人在江南举办了一届商品交易展览会。托李大人的福,鄙号比往年也多赚了点银子。所以李大人召集我等,宣布皇上勤王旨意时,我等才会出钱助饷,招募了一些流民,领着和李大人一起千里迢迢来到此处。”
听了张天成的话,孙承宗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又问道:“不知贵号因为商品交易展览会,多赚了多少银子呢?”
“也不是很多,就多赚了四五十万两而已。”张天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孙承宗听了张天成的话,却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汉人讲究财不露白,张天成自个儿说多赚了四五十万年,孙承宗却估摸着,这个数字肯定是打了折扣的,张家赚的,肯定比这个数字要多得多!
楞了一下,孙承宗又问张进和沈君山道:“你们两家呢?”
“小人家底不比余杭张氏,跟沈兄家亦无法相提并论,只借着商品交易展览会之机,多出了两船货物,往西方佛郎机国。”张进躬身行礼说道。
沈君山也说道:“小人只是沈家别支,具体多赚了多少,小人也不得而知,但小人听家中的管事叔父说起过,今年往西方的瓷器,比往年多了二十万件。”
听了张进沈君山的话,孙承宗不由得又是一愣,虽然他两人都没说具体的数字,但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两船、二十万件这些数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明国海禁是穆宗在位的时候才解禁的,远洋货运获利之巨,从每年沿海市舶司押解进京的税银就可以窥知一二。张家多出了两船货,获利至少也是数十万两之巨。而沈家的二十万件瓷器,价值少说也是百万之巨。
难怪李文博打欠条,他们三家也是趋之若鹜,不仅如此,还响应李文博助饷募兵之议,自掏腰包助饷募兵,进京勤王了。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心存感激才是,为何现在却要状告李大人呢?”孙承宗瞧了三人一眼说道。
“孙大人容禀,李大人年前出兵时,与我等约定,按月支付租金。之前连着几个月,都在行军打仗,我等也不好向李大人开口索要,毕竟国难当前,我等身为大明子民,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之人。”张天成躬身说道。
停顿了一下,张天成又说道:“只是现在仗也打完了,回到江南,李大人就要解散水师行营,可这说好的租金,却是到现在也还没见着一分一毫。我等也只是小富之家,家中还有近千族人要养活,这么大一笔金钱,李大人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孙承宗恍然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瞧着三人说道:“我听说你们在李大人军中,也是统兵的将领吧?”
张天成苦笑了一下说道:“孙大人,李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芝麻官,他哪有权力任命官员?再说了,钦差水师行营中的官兵,都是我等各家响应皇上勤王救驾之诏,出资助饷招募而来,推举李大人领头,前来京师勤王救驾的,哪算得上统兵的将领啊?”
停顿了一下,张天成又说道:“再说了,皇上可没有颁给我们任何官身文书,我等勤王救驾之功,皇上还没赏赐呢。”
“是啊,老大人,您是不是替我等向圣上讨个封赏,我等也好光宗耀祖,回归乡里啊?”沈君山也在一旁说道。
孙承宗楞了一下,旋即说道:“你等之功,李大人在给皇上的奏报之中,已经一一列明,李大人已经替你们请功了,本官也不好越殂代疱。”
“老大人,李大人只是六品小官,老大人乃是三朝元老,当朝一品,老大人若能为我等说上一句话,岂不是比李大人说上十句百句还要好?我等毁家纾难,千里迢迢勤王至此,皇上不会吝啬于此,有功不赏吧?”沈君山又说道。
孙承宗不由得为之一滞,过了好几秒种,才又说道:“皇上天纵之君,功必奖过必罚,诸位之功,皇上自然不会吝啬不赏,诸位不必心急,且安心等待几日,朝廷必有旨意下来。”
“如此,那我等就多谢老大人了。”三人几乎同时说着,朝孙承宗行了一礼。
孙承宗拿起案头上的一张响应勤王号召,助饷募兵的文书,扫了一眼,然后又说道:“张天成,刚才你说,你们回到江南,水师行营就要解散,是也不是?”
“老大人明鉴,李大人曾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是李大人说的?”孙承宗皱眉反问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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