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帮亲不帮理(2 / 2)

大明话事人 随轻风去 2177 字 6个月前

锦衣卫官捧着林泰来递交的状子,面无表情的读起来:

“臣林泰来泣血上告,臣本布衣,躬耕于姑苏,苟全.啊不,生长在皇恩下,沐浴在春风里。”

众人只能说,这两句话有点意思,但不像是十九岁的少年人能写出来的,难道是找了状师代笔的?

锦衣卫官继续念着道:“十八年来习得文武艺,欲以此上可报效国家,下可光宗耀祖。

近日赶赴京参加武试,却不料与国舅同场竞技,顿生无数波澜。”

听到这里,不少大臣轻蔑的笑了笑,这林泰来真是个外行。

在民间的说法里,确实经常称呼妃子的兄弟为国舅,同时大家在口头称呼上,也确实经常把国舅作为妃子兄弟的敬称。

但那都是私下里的叫法,并不符合官方礼法。只有皇后和太后的兄弟,才是官方认可的国舅。

在正式的文书上,用“国舅”来称呼贵妃的兄长,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如果林泰来是一个官员,这个状文又是一封正式奏疏,就凭这个称呼,林泰来就要被处罚。

不是开玩笑,给皇帝的奏疏里如果出现失误,真会被处罚,最严重的能导致罢官。

锦衣卫官不管其他,只充当读状文的工具人:

“臣与国舅争夺第一,三场情况十分焦灼,相持不下时,不想国舅深孚众望,都察院御史挺身而出,力撑国舅夺魁。”

状文中这一口一个国舅,充满了土鳖气息,实在让大家无语,但也只能先听着了。

要不怎么有人说,外行写的东西在内行眼里都是毒点。

不过万历皇帝和大臣们的想法有点不同,这一口一个国舅,引得皇帝有点神思飘渺起来。

锦衣卫官还在念着:“臣本江南一小民,八代为贫农,家徒有四壁尔。

如今先遇到国舅争锋,后遇到都察院打压,何曾见到过如此世面,内心战战兢兢,终日惶恐不安。

彻夜焦虑,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后,常有胡思乱想。

在臣想来,都察院大概认为,国舅身为皇亲,至今无官无职,十分可怜,本该有所加封。”

众人只感到,这字里行间充满了没见识的小农气息,就像是“皇帝金斧头”这样的猜想。

稍微有点人生经验的,都不会以为,都察院是因为可怜国舅无官无职,所以才会帮国舅去争夺武试第一吧?

你林泰来是来活跃气氛的吗?你所有天赋全都点在肌肉上了吗?

如果不是站在文华殿里,早就捧腹大笑了!

只有申首辅低下了头,紧紧咬着牙,脸皮不停的抽动,仿佛在拼命控制着什么情绪。

大部分人直到今天,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操纵申首辅秒杀了李植等红人党,重创了东厂提督。

锦衣卫官已经快读到了最后:“面对都察院和国舅,朝堂上下无人为臣分辨,除去一身勇武,臣实在无可凭仗,深感孤苦无依。

又因为心内实在不甘缚于他人之手,也不甘心名次屈居国舅之下,唯有将自己交予陛下处分!

臣叩请,陛下万万不可听从都察院御史之心意,随意加封国舅,堵塞天下武人进身之阶!

如若陛下不欲因私废公,可否给臣一个与国舅面对面比武的机会,以此定夺武试第一?”

听完了状文,大部分人感觉就是幼稚可笑。

还面对面比武争夺第一?伱当这是话本里打擂台呢?

这时候,宝座上的万历皇帝叹道:“此乃赤子之心也!”

众人:“???”

皇帝到底什么脑回路?谁懂啊?

有一些酝酿了几个月的想法,万历皇帝感觉现在终于能借机说出来了,感谢林泰来状文的引导!

然后皇帝对辛自修和方万山说:“都察院维护郑国泰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确实应该有所加封。”

辛自修和方万山面面相觑,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万历皇帝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后宫郑氏广育有功,贤良淑德,多有善行,当加为皇贵妃。

郑氏之父加为都督同知,兄长郑国泰封为指挥使。”

卧槽!大臣齐齐失色!

皇帝的话宛如一声惊天响雷,在文华殿里炸响!

能站在这里的人,谁不懂礼法?

候选太子皇长子的母亲只是个普通妃子而已,皇三子的母亲郑氏却能超越两级,成为皇贵妃?

这样封赏绝对是纲常颠倒,但皇帝又不是不通世事的糊涂蛋!

所以皇帝的居心昭然若揭,就是无视皇长子,想把皇三子扶植为太子!

这同样是极其违逆礼法的行为,不可接受!

小孩子都知道,立长不立幼,长子应该是继承家业的人物!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大臣们还在震撼中,万历皇帝又对方万山说:

“亏得尔等言官提醒了朕,对郑家恩泽不足。”

方御史立刻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只要敢说一句赞同的话,立刻就会千夫所指、原地爆炸!

礼教这两个字,在政治中重如千钧,绝对不是可以说笑的!

大臣们回过神来后,立刻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装傻!

皇帝听了林泰来的奏疏后,就开始装傻!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封赏!”方万山跪下叫道:“郑氏怎可僭居皇长子生母之上?如欲加封郑氏,请先加封皇长子生母!”

万历皇帝瞬间就变了脸色,有点冰冷起来,然后转向了左都御史辛自修:“你以为如何?”

辛自修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臣以为不可擅封郑氏,以免纲纪紊乱。”

“很好。”万历皇帝淡淡的说:“尔等说什么为郑国泰鸣不平,原来都是伪君子。”

继贼道三痴、水叶子之后,七月新番走了,哎,难道写历史也是高危职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