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死了,没有活路了,如果她成了殉夫的节妇,不但能得到朝廷的旌表,还可以减税,还能免除夫家和娘家的差役。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寡妇太难了,不如早死早投胎!”
薛守拙真是被这种无耻言论震惊了。
“所以,你女儿不想殉夫,你们这是帮她殉夫,你们对自己亲人怪好的!”
薛文堂气得哆哆嗦嗦:
“你们,你们这不是杀人吗?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这时,女人的夫家人不高兴了。
“这话说的,按照天理王法,不就是鼓励女人殉夫守节吗?要不朝廷为什么给节妇钱,给节妇立牌坊呢?朱熹朱夫子可是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们干嘛管没用的闲事,阻止我家媳妇当节妇!”
薛守拙赶紧过去给女人松绑,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开。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谋害你,要把你扔进河里去。你是不是不愿意殉夫,他们强迫你。你说实话,我们给你做主!”
哪知道女人竟然摇摇头。
“是我想殉夫,可是又没有勇气。是我不好,应该下定决心跳河的。可是我试了几次,都不敢跳下去。我、我……”
女人的娘亲抹着眼泪说:
“是这样的,她想殉夫,偏偏又胆子小得很,几次三番下定不了决心,这才让我们把她绑起来,送到河里去。为了怕别人误会是她婆家逼她做的,她还特地把我们这些娘家人叫上,做个见证。”
女人的夫家人在一旁嚷嚷:
“当个节妇,她娘家人有面子,她儿子以后官府会关照,是多好的事情。若是在夫家守寡,还要多吃一口饭。她去殉夫,不但少了一人的吃食,获得官府旌表,还有赏银,也都花在她儿子身上。”
女人低下头,呜呜地哭着。
薛文堂等人,已经不能说是目瞪口呆了,他们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这不就是逼人去死吗?不怕因果报应吗?”
女人的夫家人跺脚。
“你们哪里来的,好不晓事,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地界动不动就被水淹了,人活着多艰难,寡妇有几个能守住的。若是再嫁能嫁个老实人倒也罢了。有多少寡妇守着守着,就去当暗门子,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她生的是个儿子,也就罢了,传宗接代。若是生个女儿,今日少不得和她一起去了。”
薛守拙气得牙齿咯咯咯直响。
“怎么,生的是女儿,也一起淹死吗?”
女人忽然哭喊。
“这就是命,你们干嘛多管闲事,把我救下来!女儿生在这世上有什么好的,有多少淮北的女孩子都成了扬州瘦马,这样活着比死了强吗?”
薛守拙忽然想起了万媚娘。
她也是淮北人。
被人贩子卖到了京城,成了妓院花魁。
被姚家人杀死了,埋在姚家的宅子里面。
姚祖荫从京城离开,按照薛守拙事先吩咐,吴欣秘密去姚家,终于挖出了她的尸骨,把她安葬了。
活也好死也好,都很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