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抱她的人偶,她抱着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哆嗦,都在低声地梦呓着她妹妹的名字。
而那天晚上,也是唯一一天没有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似乎是老鼠在啃食的声音,而她们这里的老鼠一直以来都远比她们要顽强。
又是日复一日地工作。
每一天都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像是雪莉那种开朗的性格也影响了她一样,她虽然依旧无法说话,但是每天晚上在那黑暗中听着那个大女孩给她讲述着那许许多多故事,感受着那洋溢的乐观的精神,似乎她那空空的眼眸里,偶尔也仿佛会闪过那么一丝的繁星。
苦难的生活依旧,却也并不觉得没有希望。
只是很多次她都试着想要张开嘴。
可是还是无法说出话来。
她鼓励着她,大胆地,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
地窖里面的孩子也换了一轮又一轮。
终于那一天。
她说。
那是她十三岁的生日。
她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样的概念,只是觉得她很高兴,因为她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一天都是一个神圣的日子,只是她的眼里又似乎流露出一丝害怕,因为她又长大了一岁。
本来以为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直到那一天。
依旧是往日里那按不见天日的地下工厂,在他们都钻入了那齿轮和轴承的缝隙中时,雪莉却被留下了下来。
她长大了。
往日里那些对他们来说并不狭窄的缝隙,对于雪莉来说,已经是到了即便是用力地挤压骨头都很难再钻进去的地步,甚至就连那些最大的缝隙,对她来说也已经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从缝隙中看着想要努力地钻入那个位置的雪莉,被那几个工头拉出来。
他们似乎在交涉着什么。
她能看到雪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那种哀求的神情。
但她还是被带上了镣铐,被抓着头发,呵斥地向着那扇铁门的方向拖,她知道那扇铁门是什么,因为很多生病了的话孩子都被带出了那扇铁门,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一刻。
林恩从她那空空的眼睛里面,第一次看到了害怕。
那是她很少的,很少很少的情绪的流露。
雪莉在挣扎。
她被不耐烦地打倒在了地上。
但是那个工头却没有再打她,他蹲到了她的面前,似乎在打量着她,那双眼睛似乎在说。
她长大了。
她被带走了。
没有被带出那扇铁门,而是被带入了另外一个房间,那里是从来不会允许他们这些孩子踏足的地方,是只有那些工头才能去的房间,每天都有很多的垃圾被带出来,有吃剩下的鱼和干酪,有破碎的酒瓶和面包渣。
她以为雪莉死了。
就和那些所有被带走的孩子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但是那天晚上,她回来了,比所有的孩子回来的都要晚一些。
她还带来了许多食物,带来了正常的面包和乳酪,那天晚上地窖里所有的孩子都第一次吃上了正常的东西,他们狼吞虎咽,就像是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那些美味。
雪莉好像变了。
因为以前的雪莉从不和别的孩子一起分享,她只会和她分享,但是今天,她却是非常慷慨地给予了每一个孩子。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可是眼睛里却仿佛多了一些很痛苦的东西。
也就是那天晚上,她抱着她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
“不能再等了,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逃出去之后我带你去乡下,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种植园,有我的婶婶,她会给我们做热腾腾的甜菜汤, 会有暖和的炉子和干腊肉, 我就说你是我的妹妹,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