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昨日半夜突然就不大好了，大口大口的吐血，太医院忙碌了半夜才将人抢了回来，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也就是还吊着一口气。”柳泽回忆收到的消息。

“那现在还能写圣旨吗？”李疏影不太清楚这些。

柳泽摇头，“那要看圣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我这会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库房里白绫什么的都有，到时候若真是国丧，我怕是要忙得脱不开身，我将厚朴留在家中，你有什么事都交给他，这些事他都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话，就听见葛根的声音传来，“主子，宫里来人传话了，宣您进宫。”

柳泽和李疏影相视一眼，声音开口道：“泽三叔只管去忙，家中一切有我，不必担忧。”

还想要说什么，柳泽欲言又止，听见屋外的葛根又催促了一声，开口道：“此件事了，我带你回姑苏。”用力的抱了抱她，转身离开。

目送他远去，李疏影眉头蹙起，虽然记忆模糊，但她却依稀有印象圣上不是在薨逝在春日，分明是冬日才对，是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吗。想了半晌，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罢了，她只管安心等泽三叔回来就是，“红菱，去将厚朴叔请过来，算了，我亲自过去吧。”

锣鼓巷柳家从柳泽离家开始闭门谢客，整个京城暂时还处在一片繁华之中，来来往往的人们用自己的方式讨着生活。

柳泽出了家门，就直奔宫中而来，等到他到的时候，宫人引着他穿过了英武殿继续往前走，以前圣上身体好的时候，都是在英武殿召见臣子，如今怕是要去养心殿了，柳泽心想。

果然不出所料，穿过英武殿又走了许久，一座半新不旧的大殿就出现在面前，赫然正是圣上歇息的养心殿。柳泽虽然早已知晓，但真见到圣上在养心殿召见臣子又是一回事。

柳泽走到殿前不远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另有其他臣子从养心殿出来往一条路走了，那人低着头弓着身子，柳泽不过瞥了一眼也没看清是谁，不过想来圣上这般模样，居然还有诸多安排，难怪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只是立储一事之上不知圣上为何这般别扭。

等得进了养心殿，跟着小太监走到了龙床跟前，柳泽看着皇上气息微薄，精气神全无的模样，不禁鼻头一酸，还记得当初金榜题名，殿试之时，圣上何等英姿，没想到也不过些许年，就老成了这般模样。

原本闭目养神的皇上听见动静，颤颤巍巍翻开了眼皮，双眼略微露出一些威仪和神采来。

“行知来了。”说完这句，柳泽连忙行大礼，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动静，略微抬眼一看，却是皇上又睡着了。

容笔给柳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微放松一些。柳泽直跪到双腿发麻，圣上还没有要醒的模样，不禁心头暗想，难道是自己哪里不如圣上的意了，故意责罚自己呢？

柳泽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圣上的声音传来，“朕是不是睡着了，行知怎的还跪着？起身吧！”

“谢主隆恩！”柳泽起身垂手拱立一旁，等了半晌，又不见动静，偷偷的看了一眼，只见皇上双眼没有焦点，不知看向何处，想些什么。

柳泽其实有诸多事情要禀报，不过皇上这般模样，他不好直接开口，怕一个不注意将圣上给气到了，只怕到时候就是真个没有圣旨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的声音传来，“行知，你还记得你回京那一日朕召见你的问话吗？”

柳泽心思一动，圣上这是终于下定决心了，还是说，还在试探？他不敢肯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臣铭记在心，不敢遗忘！”

“那日你说的话朕也记得，后来派人去查，呵呵……咳咳咳……”说到这里，圣上又咳嗽起来，这时候从养心殿后面冲出来一位身着锦衣华服保养得当，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坐到龙榻旁给圣上顺气。

柳泽连忙低下头，不说话，宫里的人虽然大哥和二哥不清楚，却不代表他不清楚，送不了柳家的姑娘进宫，可这世上自然有无数想要进宫和想要照拂宫外的人，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自己的力量。如果说柳阁老忠心为国，柳祭酒尽心为二殿下，那柳泽就是亦正亦邪，他很多时候确实和柳阁老一样，但心底又有他守护的人和事，国家百姓是要在意的，那是生为读书人的大义，但很多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大义所不能及的，他又多了一分江湖人的血性，不过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而面前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嫔，但这个嫔又不一般，她的封号是“曦”，这种字的封号在皇家之中一般只会出现在特别受宠或是有重大功劳的皇室成员身上，但这个字就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一个嫔的封号上。当时还有大臣上折子反对，最后都不了了之，足以见得圣上对其的宠爱。但除了那一次封号，之后圣上对曦嫔的宠爱又表现得并不突出，因此这桩事也慢慢放下了。

皇上现在身体虚弱，陪在身边的不是皇后，不是贵妃，却是一个位份低位的嫔妃，柳泽心里的猜测进一步的被证实，皇上一直以来中意的可能是那个年岁尚小的五皇子，也就是曦嫔之子。

“圣上，您要保重身体啊，您要是有个不是，我和皇儿孤儿寡母的如何是好啊！”柳泽的思绪被女子娇弱的哭腔拉了回来，皱了皱眉头，这般市井妇人般的哭诉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一瞬间的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