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冲哼了个鼻音,看来对叶晨的某些肯定,还是值得的。“被缉拿的弟子规统领,三人已处斩,没斩的下狱了,生死也就在别人一念间。”
叶晨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只是缓缓的原地坐下,这种消息,人很难站着不动,就能听完。前些日子,叶晨偶然得到的信件,其内容正是景冲现在所说的事情:魏翔、王伟、魏林被处斩的消息。
叶晨一万个不相信,没想到,这个消息从景冲这里得到了证实。叶晨不自觉的抹脸,浑然没有发现止不住的眼泪。叶晨感觉连确认这个消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坐原地,就像前段时间每次酒醒之后一样。
景冲又道:“胡砥那个小子,好像很受彖君赏识,应该是代替了你的位置,就算你想回去,估计也回不去了,回不到彖国,回不到从前。”
“蒲君夫妇没受什么牵累吧。”叶晨终于表现出一点好奇,会好奇的人,心还没死。
“应该受了些牵连,但不严重,都过去了。”景冲半转过身来,侧目扫了叶晨一眼,若不是景冲派人从中斡旋,蒲沣夫妇可能已经遇害了。
叶晨许久不与人交谈,说话时,口腔的表现有些拙劣。
“你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还是由别人来帮忙?”景冲这次一改往昔老头儿的性格,开门见山。或许是因为,在有些人身上,根本不必浪费时间。
“我应该回去,还是留下?”叶晨难得清醒,看起来并不留恋酒精的麻醉。憔悴的面容,透着惨淡与杀气,回去是为了报仇,留下,同样是为了报仇。叶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自己对虞昊,能否下得去手。
景冲的建议是留下,换一种方式,像消失于天龙陆一样的留下。暂时忘掉与彖国有关的一切,然后投身于简国复兴的大业之中。景冲没有给叶晨任何负担,只是让叶晨在景府住下。
叶晨答应了景冲的条件,更名改姓,终日戴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成为景府一个籍籍无名的食客,十巳。一个化名而已,叶晨也想过其他名字,但景冲相当坚持,“十巳,就这名。”
再说面具,有了万言斋医字科的努力,景冲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发明家。万言斋医字科不是没有美容整形的实力,而是这项实力被景冲隐藏了。一个特殊的面具,外面看起来有些冷漠,勉强算得上美观。里面却有药石,在阳白、四白、素髎、迎香、地仓等诸多面部穴位放了各类药石,戴上后很不舒服,却能在不知不觉的岁月流逝中,慢慢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特征,进而达到持续易容的效果。再加上必须持续服用万言斋医字科的鸭嗓良药,把叶晨的身份改得妥妥。
同意隐姓埋名和易容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叶晨敢公开投奔简国,可能会导致更多的人丧命,虞卿兰和虞婷,要么被立即处决,要么就隔三差五要挟一下,叶晨就算真有天大的本事,行事也会蹑手蹑脚,那么简国取用叶晨,便没有了意义。再者,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叶晨难免会接触彖国,假设某个时候,叶晨对彖国以真名相示,便一定是双重打击的时机已至。景冲政烈之名,这些事又怎会看漏。
过了几日,为了掩人耳目,景冲还特意让叶晨上演了一场办密事归来,从正门而入的好戏,叶晨也成功得了个景府客卿的腰牌。从“十巳”客卿独特的举动和待遇来看,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实力派神棍,一回来就能住单间,吃独食。估计在外面执行任务时,至少死了三个或者三帮弟兄,因为此卿不大的屋中,专门放了一张供桌,上面有三个牌位,虽不刻名号,却每日晨间上香,糕果供奉不断。真正的恩怨,偶尔会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更多的时候,应该藏在心里。
花九畹仿佛成了叶晨与自己过去连接的唯一通道,凡事都让叶晨以叶氏风格写个字据,花九畹帮传达一下,反正叶晨消失前,花府还放着叶晨各种信物。与花嵘月的婚事,看来不得景冲首肯,只能无限期后延。让叶晨欣慰的是,程高安然无恙的从彖国逃了出来,到了花府找不着叶晨,在花九畹的疏通下,于万言斋兵科谋了个职。
两支商队因为不在彖国境内的原因,没有遭受太大打击,魏平和魏青松则继续努力经营着,所得一部归龙氏所有,剩下的所得,都妥善保管着,为了表示对叶晨的赤胆忠心,还特意把账册放到花府。叶晨也有拿脾气的时候,花九畹让叶晨给花嵘月写情书的事,叶晨一直没动手,主要是心理上的障碍很难克服。有妇之夫在外另结新欢,还要以情书这种形式维系,实在令人汗颜。而且,虞卿兰和虞婷还在彖国大牢替叶晨受过,想到此节,叶晨哪有心情搞什么浪漫主义。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叶晨也看得开了。虞昊再昏聩,也不是欺负女流的人,虞卿兰和虞婷虽被下了狱,至少性命是保住了,待时机成熟,夫妻终有相会之日。自从叶晨开始酗酒,老怪便没了踪迹,叶晨就是想去彖国救人,也力不从心。叶晨曾想过游说花九畹,但花九畹所处身份太特殊,实在开不了口。老丈人给女婿找别家女人的荒唐事,天底下就没有发生过。
叶晨从此事少了,得空就习练武功,累了就奇思妙想。大多数时候,叶晨所思的事务,还是虞昊交办的粮食问题,只是现在,叶晨想到的每一个好点子,汇报给景冲就行。在彖国提出过的,和没有提出过的,一股脑向简国倾倒。水稻的杂交理论,桑基鱼塘,海洋牧场,大棚理论,无土化种植,季节性作物的产量提升等等。当然,简国没有临海,海洋牧场这个概念,简国可以拿去与冉、彖等国做人情,先有人情,后又交易,列国来来往往,百试不爽。
距景冲定在三月的天下策论,也没多少时间了。策论分为几个大项,分别是“大统分立”,“抑商政解”,“民与至民”,“豪强制用”四个方面。这几个课题,每一个伸展开来,都是国策的基石,因为战乱和天灾等关系,这种规模的策论,可算是列国久违的政治论坛。景冲选在这个时间点,和平友好的召集列国政要坐下来谈一谈,是十分明智的举动。列国间不断升温的摩擦,还有简离两国拼命的互相伤害,致使两国经济情况惨不忍睹,列国均受波及,对于民生来说,更是巨大的灾难。
简国的号召得到了列国积极的响应,这只能说明,列国都扛不住了,借坡下驴,面子也挣了,仗也不打了。好好发展经济,好好关注民生。对,养好了伤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