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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校领命而去。不一会,从门口进来两人,小校识趣的退了出去。进来的两人均为江湖打扮,并无太多特别之处。其中一人比叶晨矮了半头不到,身形健壮,颇有些英武,面色古铜,五官俊朗。另一人身材略胖,平日总背在身后的两把剑,今日一并别在左侧腰间的位置。叶晨对其性格甚为了解,这人今日已经相当低调了。
两人走近叶晨,便单膝跪了下去。叶晨急欲扶起,却扶不起来。那精壮汉子道:“未能护得嫂子周全,情愿领死,惟愿本次办完大事之后,再行处置。”
叶晨闻听此言,心中如何不悲,眼眶湿润亦不能言。索性拭泪,缓了口气方道:“不要自责,欲成大事,付出些代价,是必须的,大家都付出了很多代价,起来吧。”
当晚,叶晨有的放矢的在军中干掉一批人,人数超过三百,杀伐之果决,处理之迅速。要是在白天,柏江水流缓一些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就连江心的水,都一度是红的。肃清了眼中的奸党,全军士气振奋。次日一早,叶晨又简短的做了个誓师小会,誓要“一路杀到霞城”,随即全军开拔。“兵贵神速”是叶晨这次作战得胜的根本保证,全军尽速渡江之后,向羊丘行进。因为对行军效率要求极高,本次大军改用最新的行进方式,即分为许多小队,各小队都分发有作战地图,且各队统领十分清楚作战目标和各自的任务。获得了程高等人持续的提醒和帮助,极大的提升了指挥效率,行军诸事,还算顺利。
三日之后,叶晨获得的消息显示,在简彖战争北线的洗马,由于和未的部队突然出现在怀德附近,虞森淼完全溃败,洗马至怀德间的两百里地,成了彖军的地狱,到处是彖军的尸体,和丢弃的物资、装备,虞森淼能不能活着逃进怀德都成问题。对于叶晨,这些都在计划之内,自己要做的,就是继续行军赶路。
又过三日,最新的消息中,怀德已被简国和容国合力攻破,两家兵马已合兵一处,商讨继续南进的策略。丢掉了怀德,意味着彖国在北线的全面失利,叶晨若能尽快拿下合萨,只需一路向南,便可以直捣黄龙,彖国已然命悬一线。北线的情况一如预期,南线的情况,也发生着变化,本来充当彖国第一道防线邓之曦,临阵倒戈,向简国投诚,一同加入到攻击彖国的行列当中。实际情况是永安城已破,洪滑生死不明。
天空中飞着细雨,叶晨离自己的目的,只剩半日的路程。数日间变局迭起,叶晨心中却毫无波澜。
雨过天晴,斜阳灿漫,此地依旧是那么熙熙攘攘。守城的士兵刚才就发现了从东边过来的这支队伍,却没能发出任何示警,便丢掉了性命。叶晨把手一挥,三千人马尽数冲入中霄。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色,却发生着完全陌生的事件。就算年纪大一些的老人,也从未经历过,有哪国的军队,能对处于简国腹地的中霄城,发动攻击的情况。但是眼前的一幕,真真切切的发生了。简国国都中霄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遭到了敌国的攻击。然而,官员和百姓一样,这个所谓的敌人,到底是谁,都没弄清楚。
叶晨手中的三千人马,主力是蛰伏锤炼了两年的弟子规,其余则由彖国三军中的精锐组成,另外还包括了墨竹队伍中,叶晨的一部分铁粉。
到了这当口,这次彖简之间的博弈,便是一决生死的局面。长期以来,叶晨除了有山水阁的暗中支持,魏平和魏长生经营多年的商队,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中霄各处城门的控制,便是他们的杰作。叶崇和黑白子的作用,就属于更加完美的存在。简而言之,叶晨就是棋局中发动“将军”的那颗子。
凡事都得付出代价。叶晨此时心情复杂,打入简国策动和平演变的计划,经过两年多的忍耐和虚与委蛇,如今终于摇身一变,成了天龙陆历史舞台中央的华丽演出。一个完整的棋局中,就连弃子,也同样是胜利所不可或缺的存在。整个过程中,叶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彖国又何尝不是。
彖国的力量按计划控制住中霄各处城门、武库、还有皇城,接着便是全城禁严。魏翔和王伟跟在叶晨身后,一路来到景冲的书房,西院那边燃烧着冲天的火光。景府的门客中,多有武艺才学方面的佼佼者,可惜他们识人的眼光太差,导致自己站错了队,最终只能玉石俱焚,将自己葬送在一场乱世常见的灾难中。这些门客的死,虽然可惜,却是没有办法的抉择。要不是西厢火势凶猛,这些门客的血,流到大街上去,淌满门口那条街,也在所难免。
叶崇很尽职,这应该是他守卫景府的最后一天。手中金色短刀多了一层暗红,显然今日已饮血无数。对于简国的忠臣良将,叶崇的金色短刀,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叶崇的身边两人,一个是金无海,见到叶晨总是那个不冷不热的照面。叶崇身边的另一个人,此人与叶晨只有过一次交集。叶晨向叶崇和金无海三言两语了解清楚情况,心中暗自庆幸,局面控制得十分稳固,最令人担心的花九畹,算是顺利搞定了。
“叶公子请。”
“詹公子请。”叶晨重新打量着詹平章,上次相见,乃是自己近阳大婚之时。今日惊变突起,花九畹左右为难,上有年迈老父,下有未嫁之女,亡妻嘱托历历在目,终是未离花府半步。同时,花府成为了中霄城中,相对安全的避风塘。能影响花九畹决定的人,詹天齐算一个,詹家的二公子与叶晨一同出现在景府,或许就是最好的说明。
景冲书房的这进院子早已被控制,能进去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晚辈”。
书房的门敞开着,房里的灯火比往常还明亮了许多。景冲依旧坐在那把做工讲究的楠木椅子上,面无表情,额头一侧坠下的几缕银发,搭配着书案后佝偻且有些枯蒿的身形,让人本能地会从心中涌起一阵同情。
跨过门坎,叶晨同以往一样,躬身作揖“叶晨参见阁老。”
对方只是嘴角一翘,缓缓抬起了眼神,将眼前的几个后生,扫视一番。眼神定在某个后生身上的时候,想都没想,就问到:“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后生的反应与叶晨一样平静,回答道:“命不该绝,恰恰逃过了景伯伯的毒手而已。”景冲比詹天齐年长许多,两人却是平辈论交,詹平章这声“景伯伯”,叫得一如往常般恭敬、自然。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景冲又望向叶晨问到:“你如何能够出现在此处?”
叶晨道:“心中疑问太多,想请阁老开解,故而出现。”叶晨答得冷冷,景冲闻之,亦笑得冷冷。叶晨登门,自然是有事要办,出于为大局着想,又补了一句:“今日机缘巧妙,不如彼此以诚相待,各自将心中的疑问提出,冰释前嫌,各遂所愿,也免得许多事情被天下人妄自猜度,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景冲脸上的笑意,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右手翻掌作势示意叶晨继续,算是勉强认可叶晨的提议,因为景冲也很好奇,叶晨将怎么让自己“遂愿”。其实莫说遂愿,景冲之愿若能遂得,今日的中霄城,今日的景府,又怎会是这般光景。
叶晨自己说的“以诚相待”,诚意当然要有,于是便主动表率,认真回答起景冲的发问。
叶晨道:“那么,我重新回答阁老刚才的问题。”景冲一声不吭,将叶晨所愿算了一算,静静看叶晨表演。叶晨接着道:“数日前,我终于发现了戴面具的好处,所以找了个朋友,替我在军中戴几天面具。阁老安排的眼线,都被我干掉了,加上有程高他们帮忙继续表演,所以,不是连阁老您都被我瞒住了吗。”
景冲缓缓地点着头,不知是对叶晨瞒天过海这一精彩表现的认可,还是对叶晨以诚相待的回答表示满意。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除了赏识,景冲还有太多的情感掺杂思绪中。便问道:“今日为了逼宫而来?”
所谓“逼宫”,乃指臣下逼迫君上退位之意,虽然叶晨的确是为了让景冲交出大权而来,是真没想到,景冲连大忠臣需要的避讳都省了,直接将那个本来需要隐形的位子,显露了出来。
叶晨迟疑了片刻,答曰:“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