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离开时，头顶满天星光。这一次，迎着初升的朝阳。

“朱先生，首先我要向您说声对不起。”张教授对朱利安轻声说道，“我们后方的有些同志对您缺乏全面而深入的了解，在工作上有些冒失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们承受的压力也很大。而且，你们还不像我，有着‘人类代表’的光环护体……”朱利安看着张教授，看着他头上在晨曦中闪耀的丝丝白发，看着他脸上那深深的皱纹，蓦然惊觉，比起当初那位电视上的智者，现在的张教授苍老了许多了。

“教了我这么一个笨学生，您真是辛苦了。”

张教授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一点都不神秘，满满的都是慈祥，“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到欣慰，也只能是你了。”

他的笑容很快就被忧虑所代替，“朱先生，我们人类此时面临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局面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我们的对手是谁，他们究竟在哪儿？我们究竟该怎么才能消灭他们，从而为自己赢得延续下去的权利？这个问题在将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还找不到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只有他们。有些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敌人，正隐藏在我们人类自己中间。不，我说的不是朱利奥·史密斯那样的返人类分子，而是指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你，也包括我。

“在诱惑面前，您能够坚守原则，能够守住自己的底线，固然是值得赞许，但是当我们全人类都面临着生存的压力的时候，当这压力大到了难以承受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得不放弃了。

“譬如说，原则？还有廉耻？”朱利安听明白了张教授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许不是，也许不止，也许有些东西可以轻易放弃，而有些东西又无法割舍。”张教授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东升的旭日，“这些东西又因人而异，同一样东西，在有些人看来一钱不值，在另一些人看来，或许又比人类的存亡更加重要……”

他又转过头来，含笑看着朱利安，“上次临走时，我告诉过您，要多想。现在看来，您想得还是不够多哦。”

就在朱利安低头认错的时候，他们所乘坐的电瓶车已经开进了那座巨大的研究中心。

“顺便说句，您用狐狸精来形容所有试图与您亲近的女性，实在是过分了些……”最后，那神秘的微笑又回到了张教授的脸上，“当然，许多女性确实是怀有其它目的，那也是人之常情。但其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并不指望从您那儿得到什么，只是单纯地出于对您的仰慕或者说爱慕，也可以说是由敬生爱吧。”

“你们怎么不早说呢？”朱利安已经走到了传送装置的边上，听到这话不禁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向张教授埋怨，“就算不干什么，和她们见个面聊聊天也是极好的嘛。”

“还要怎么早说？”张教授笑道，“有关部门早就筛选过了，供您挑选的都是后一种人。”

“可惜啊……”张教授又一次敛起笑容，“人心毕竟隔着肚皮，而您的安全又是那么的重要，所以上级有关部门对她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不错，我们在一般情况下看人还是看得很准的。”张教授言语戏谑，神情却是极为严肃，“但是想要完全看穿一个人的内心，完全看透一个人的思维，谈何容易？不要说我们人类，既便是那如同神明一般存在的外星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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