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些人以前是东虏,近期才把鞭子剪了。”有亲兵上前对曹文诏小声提醒道。
曹文诏一愣,略一沉吟,也就了然明悟,辫子下的头皮不经日晒,皮肤较为白皙,而其余头皮久经日晒,皮肤较黑,近期把辫子去了才会有这么一个白印,远远瞅着好似癞子。
“原来是刘兴柞。”曹文诏豁然瞅见营盘正门处一面大旗,上书“蓟镇东江副将刘”等字样,诧然脱口道。三年前从抵报听说,后金一位大将,也就是刘兴柞投了大明,这些人三年前投诚,近期才剪了辫子,可见毫无忠义廉耻,其心叵测。
“大,大,大。”“小,小,小。”喧闹嘈杂的军营里,一名白甲将领正公然开赌坐庄,参赌的兵卒忘我嘶唤,那声势宛若附蚁登城,厮杀场上决绝赌命。
给曹文诏带路的兵丁拉长声音唱道:“少将军,大明国来了一位游击,你见不见。”
曹文诏听了这话,登时鼻子都气的歪了,这刘兴佐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归附的贼,他的贼儿子哪有资格在大明世袭游击面前摆官谱,贼人果然不搭调,没半点规矩,可气可恼。
好歹隐忍不发,抬手制止身后亲兵们发作,这所谓的少将军踩上赌桌,伸出脑袋瞧见了曹文诏等人,暗道:“大约是朝廷派人送赏银来了,这可不能怠慢。”
“都散了,聚众开赌,成何体统。”军中开赌,这事儿虽小,毕竟好说不好听,又被朝廷的人抓了正着,少将军刘定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忙故作严厉呵斥左右,好捡个台阶下。
“这位上官来此何作。”刘定思只是个都司,对游击应自称卑职,他这番话不合于礼。
曹文诏是个实在人,最见不得犯上忤逆的贼。暗忖:狗改不了吃屎,贼始终是贼。
“你们的主将刘兴柞在哪,我来找他有事。”曹文诏自持身份,不愿与这小毛贼纠缠。
“我父经孙督师举荐,官拜副将,你是何人。”刘定思并非蠢人,察言观色就悟出眼前这人蔑视自己,顿时怒形于色。
“哼。”曹文诏哪里肯报出姓名,只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诘问道:“敢问,你这营里有人留着东虏的辫子头,是打算拿这些首级冒功吗。”
“前不久,我们就凭这头辫子骗过东虏,乘机靠上去突施奇袭,打了一场畅快淋漓的胜战,我父就凭此升任副将。”刘定思得意道。
“呵,我倒小看这姓刘的了。”听得刘兴柞大破东虏,曹文诏心塞不已,笑容顿时冰滞,只得汗颜道。
“说吧,你到底是谁。”刘定思扬眉叉腰,仰头俯视,其凌气犹而逼人。
曹文诏气愤不已,今日居然无端受辱,忽而心窍一动,便黑了心肠激道:“这是你爹的本事,却又不是你的,你一口一个我父,实在是可笑。”
“你,你。”果然刘定思登时被气的脸呈青紫色。
“我听说王朴也是你这番年纪,人家面对皇太极,十多万大军的围困都能面不改色,这才是英雄少年,你可差远了。”
“这,说什么面不改色,你又没去见过,骗鬼吗。”刘定思虽把话说的十足不屑,却依旧难掩自相形愧。
“可巧,我正要去见他,就是找不到船,才来的天津,你敢不敢陪我去见他呢,去那个被东虏十万大军围困的岛可不容易,胆小之人休要逞强。”曹文诏笑伶伶激道。
“怎么不敢,你老东西去的,我还能去不得。”刘定思毕竟太年轻,就此不知不觉的中了计。
“哎,这个仔细想来,啧,不妥,你该去问你爹,没你爹点头,你个毛孩子还能干什么,到时候闯了大祸,可别赖我把你给误了,那我岂不冤的慌吗。”曹文诏佯作悔悟道。
“哼,你不过是怕我爹事后怨恨你,放心,有什么事我自己扛的,你给我等着,我去留一封信,告诉我爹,陪你去王朴那里是自己的主意,与你不相干。哼,不过,事成之后,你该怎么说呢。”刘定思倒也不太蠢,还知道讨要彩头。
“事成后,我给你十颗东虏首级,就说是你临阵亲斩,再上书朝廷,举荐你勇武忠毅,给你扬名,想王朴能挣得那样的名气,是凭手中数百铁甲精兵,才凑得两三百颗首级,你要是一人取十颗,比之王朴也不逊色。”曹文诏眯眼道,心中却在暗自叹息:若是得不到几十颗东虏首级,这一关我就悬了,但愿王朴有足够的首级,够我们分,三个副将,两个游击,少说也要两百多东虏首级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