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升有些嶙峋之态的身影微微一颤,却随即叩谢道:“罪奴,愿领任何责罚。”
贾琏就摇头笑了起来,回头看着尤氏,“情况大嫂子也看到了,他是大嫂子府上的奴才,我却是不好越俎代庖的,还是大嫂子定夺吧。”洃
尤氏也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赖升根本不怕她,却怕贾琏。
要不然,他要请罪,早不请晚不请,偏偏等到贾琏来,当着贾琏的面才请?
分明是昨夜西府的事,将他吓住了,害怕贾琏不放过他,所以干脆破釜沉舟,主动来认罪,所求不过是宽大处理,至少能保个身家性命无忧。
“二叔也知道,我们老爷不在家,妾身一介女流之辈,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正好二叔是代族长,我们老爷又委托二叔教养芜儿,因此妾身厚颜请二叔代为处置这件事,也叫妾身学习学习如何治理家宅,将来好将其中道理,教授给芜儿。”
尤氏这话也算是说的周全了,将几方体面都顾到,不给人留下诟病之处。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贾琏也不与她见外,闻言点点头,随即转身走到赖升面前。洃
扫了一眼远处瘫坐在地上,惶恐无助的赖升家的,再看一眼眼前虽然匍匐在地,却纹丝不动的赖升,贾琏心里感慨,这赖嬷嬷也算是有本事,生的两个儿子,都有些本事。
这赖升敢于在此拦住他,来上这么一出,贾琏是很欣赏的。也看得出他的一些想法和算计。
“你当真承认自己有罪,也当真愿意,任我处置?”
“奴才知罪,绝不敢半点欺瞒二爷。”
贾琏摇头一笑,随即叹道:“若是赖大,有你的半点知进退,即便是看在赖老嬷嬷服侍老太太一辈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奴才惭愧,兄长一时猪油蒙了心,未能领会二爷的苦心,才致有今日……”
“猪油蒙了心也好,贪心作祟也罢,我都不关心。倒是你,虽然有知情不报之罪,念在赖大是你兄长,你也有为难之处,且你二人早已分家,我也不欲多做牵连。洃
但是本侯一向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你既然认罪,那便罚你赎罪银五千,自己上缴你们银库中,并如实登记账目。”
赖升听到贾琏说不欲多做牵连,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心里略喜。
但是听到最后,却又有些迟疑。罚他五千银子,这个不难,甚至可以说太轻了!唯独要叫他自己上缴银库,并如实记账,这令他有些疑虑。
五千银子看似不多,放在一般奴才中,那就是山一般的数字了。这么一笔明晃晃的记在公账上,将来府上要收拾他,甚至连理由都不用另找了……
“怎么,你别说连五千银子你都拿不出来,若真是如此,那我倒要好好反思,是不是真的错怪你了。”
赖升心里一凛,连忙叩首道:“奴才,谢二爷宽宏仁慈,愿尊二爷之命,谢过大奶奶……”
赖升是懂做奴才的,这种情况下,临了也没忘记给尤氏补一个头。洃
贾琏看了看尤氏,尤氏也看着他,贾琏便挪开目光,低头看向赖升:“身为我贾府的奴才,当以忠字为先。你记住,但凡你赖升不将这一点忘记,府上,就绝对不会薄待于你,下去吧。”
“是是,奴才谨遵二爷教诲,从今往后,定当洗心革面,忠心不二的为主子做事……”
赖升还在磕头表忠心,可惜贾琏已经招呼尤氏,跨上穿堂而去了。他方才站起来,扫了一眼周围面面相觑的奴才,心中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畅然而生。
他什么话也没说,走过去将自家已经露出喜色的婆娘扶起来,低声嘱咐两句,便往库房那边赶去。
过来之前虽然将那边的事有了交代,但是那般数目的银子,他这个好不容易保住位子的总管,自然不敢大意,得亲自清点存放,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