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扬终于将唇边的那抹苦涩凝成笑容,看在丝娆眼里,却格外心惊,泪水刷地一下就冲出眼眶:“你明白地告诉我,卓羽究竟怎么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受得住。”丝娆强忍着内心的波涛起伏,脸色一片灰白,身体微微颤抖,眼睛竟不敢望向熙扬。
许是想缓解丝娆的紧张,熙扬故作轻快地说:“卓羽好好的,我来只是想打听一件事。”熙扬顿了蹲,又才接着说:“是关于卓羽的身世。”丝娆浑身一震,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熙扬怀里掏出贴身放置的一个小丝袋,那丝袋的绣样十分特别,不是上海多见的苏绣,而是正宗的蜀绣,运用了晕针、沙针、点针、覆盖针等十几种不同的针法,在小小的缎子上,绣出两条栩栩如生的鲤鱼。丝娆一见到那丝袋,就再也站不稳,双脚一软靠在身后的一枝老梅树上,满树梅花缤纷而下,飘得丝娆全身都是梅的清气:“你怎会有这个?你是不是骗我,卓羽出事了?这个袋子一直带在他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他。”
“别紧张,是我叫卓羽给我的。”熙扬似乎恢复了惯有的疏离冷漠,“我猜,卓羽应该不是范家亲生的孩子。”丝娆又是一惊,急急反驳:“你凭什么断定卓羽不是我亲弟弟,你跟他胡说了些什么?”熙扬摇摇头,神色越来越冷:“我什么都还没说,急匆匆赶来,就是想确认,卓羽是不是你的亲弟弟。”
丝娆心里忽然一动,问:“难道你知道那个丝袋是谁放到卓羽身上的?你认识卓羽的亲生父母?”熙扬脸色刹时变得惨白,因发烧而乏力的身子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竟跪倒在地。丝娆伸手想扶熙扬,又想到昨晚他奇怪的举动,伸出的手就停在空中。“卓羽的不是我亲弟弟有什么问题?”丝娆警觉熙扬的态度有异,不禁又紧张起来。
熙扬略一吐气,从地上撑起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可能是风太冷,有些不舒服,回去躺会儿就好了。你能仔细说下卓羽是怎么到范家的?”丝娆点头:“回房里再说,你不能再吹风了。”
回到房里,丝娆不放心,又问熙扬:“你真的只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而不是别的?”熙扬淡淡应道:“我没想到清早的风这么冷。其实,我着急问你卓羽的身世,是因为那个丝袋是家母故友之物,很可能,卓羽就是……”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如此。想来,那位故友与令堂交情非浅?”丝娆还是有些疑虑。
“家母临终前,留书嘱咐我一定要找到那位故友之子。”熙扬的话让丝娆打消了疑虑,缓缓说起卓羽到范家的经过。
“卓羽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我也不过才一岁多,这些事情都是爹在我大了以后说与我的。”丝娆回想着父亲说起的情形,“那天已经很晚了,娘早早抱我去睡了,父亲一个人在楼下书房读书。忽然,他就听见外面街道上喧闹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爹一向不爱管闲事,那天却因为那女人的哀求破例,找李伯到外面去看究竟。过了好久,李伯都还没回来,爹便也去外面,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