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是真的想救陆玉莲和林秋儿的,但这份想救,可不在牺牲她自己的情况下。
用自己一条命去救两个相当于陌生人的亲人,摊谁身上都不可能,何况是素来自私自利的牛氏。
陈沐沐见她不说话,轻笑一声:“牛氏,我说了我会救人,但条件我也给你开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知府那里。偷窃,栽赃陷害,下毒伤人,这么多罪名掺和在一起,必定是个死罪,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还用考虑什么,死罪!可不是交点钱就能了事的!
牛氏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否决了陈沐沐的提议,她哑了半响,哼了一声:“你这丫头,巧言令色的,分明是你不想救人,还说得那般冠冕堂皇。”
陈沐沐也不矫情,大方承认:“对啊,我本来就不想救她们,给我下毒,害了我的生意和顾客,我早恨不得她们死了!”
本来那母女俩就作的不行,摊谁身上会愿意去救杀害自己的人,又不是脑子抽了。
牛氏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就承认了,眼睛瞪得溜大,好半响都找不到回复的说词——人要脸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脸。陈沐沐都不怕别人背后嚼她舌根了,她还能拿什么话威胁陈沐沐?
陈沐沐不管她反应,顾自说道:“这世上人人都是自私的,陆玉莲和林秋儿若非自私也不会害我,你若不自私也不会过来要求我救人,既然你们都可以自私,我凭什么要与你们以德报怨。这两人是我的仇人,我还就实话告诉你,我不想救,你想救也可以,别拿我的命来说事,用你的命来,一命换两命,更划算!”
牛氏两片嘴唇哆嗦着,面色极为难看。
不想救人,这是多么自私的一个想法,换做平时定会被人痛批。可陈沐沐偏偏不走寻常路,毫无顾忌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要命的是,她还觉得挺有道理,甚至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自己的女儿外甥,都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凭什么要人家一个八杠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陈沐沐救,何况陆玉莲和林秋儿害得陈沐沐有多惨,众人都看在眼里。
她的要求确实没道理,最主要是,陈沐沐绝对不会做。
同样的,要她的命才能换陆玉莲和林秋儿的命,她也不肯。
那么陆玉莲和林秋儿的事情,就暂且放到一边,她来的目的,反正也不是这两母女。
“哼,你这般薄情,等玉莲和秋儿做了鬼,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沐沐也不怕,哂然呛了回去:“冤有头债有主,做鬼也得讲道理,她们敢来,我就敢打!不过牛氏,你这做母亲外婆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去死,这才是最大的不义吧?我觉得她们要真怨恨的话,定然是怨恨你最多。”
毕竟当初抛弃亲生女儿的,是牛氏,现在知道她们有难,拿她一条命就可以救她们出来却不愿意的,也是牛氏。
所谓伤害,比起关系淡漠并且恶劣的人来说,来自至亲的伤害,才是最叫人刻骨的疼。
陆玉莲和林秋儿要恨的话,肯定恨牛氏最多,做鬼都不放过的人,牛氏肯定有份。
牛氏想着,脊背蓦地一寒,仿佛能想到那母女死后找她算账的画面。
活了大辈子,很多事情虽然无理取闹撒泼耍横,心里却不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尤其越老,越怕死。
陈沐沐看着牛氏一边脑补一边瑟瑟的模样,唇角不觉逐渐上扬。
有些人,打她当时会痛,可过后依然会死性不改,但攻心的话,却能让她记得刻骨,内心时时刻刻煎熬。
“不是这样的,是你害了她们,她们要恨也只会恨你!”牛氏甩着脑袋,底气不足地瞪着陈沐沐,“你分明就是推卸责任,还想误导我,实在居心叵测!”
她本来就没安好心啊。
陈沐沐嘴角一弯,正要说话,牛氏却已经怕了她的言辞,不想再听她的道理,哼了一声,转开话题。
“陈沐沐,既然陆玉莲和林秋儿你不想救,我也不勉强。但你叔叔婶婶现在被关在牢里,你总不能不管吧?”
陆大义和罗氏吗?
陈沐沐轻笑,笑得寡淡凉薄:“抱歉,我没有叔叔婶婶,他们早就死了。”
这话说得恶毒,牛氏正要动怒,倏忽一愣。
对的,陈沐沐毕竟不是陆家的人,她虽认李氏为干娘,却只认李氏,跟他们陆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那陆大义和罗氏,自然跟她攀不上亲戚。她口中的叔婶,应当是她陈家那边的人。
虽是这般想,心头还是很恼火:“我不与你多说,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放不放人?”
“不放!”牛氏问得干脆,陈沐沐回答得也很爽快。
“你!”牛氏气得够呛,身子晃了晃,怒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小蹄子,他们好歹是你的长辈,现在有难,你也不管,让我老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还是不是人!”
“是人啊。”陈沐沐耸耸肩,因为早知道牛氏的德性,对于牛氏的谩骂,她一点也没听进心里去,只是勾着嘴角,眼里笑意淡不可闻,“不过有因才有果,恶有恶报,他们做了恶,自然就该得到报应的。长辈怎么的,杀人就不犯法吗?他们试图害我,还要我去救,我可不是那庙里的观世音菩萨,讲究你那一套以德报怨。”
她顿了顿,目光散漫打量牛氏一眼,笑得极其恶劣,“至于你,你孤苦伶仃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老几?你生我养我给我天大恩惠了?我要可怜你,凭什么?就凭你老吗?街头的老乞丐比你可怜的比比皆是,都没他们这般不要脸过!”
陈沐沐损人,哔哩啪啦一连串,全是踩着别人痛处骂,牛氏气得当场一口差点上不来,白眼直翻,手脚乱颤。
“反了反了,你个小贱人,嘴巴带粪的,老娘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