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尽管有诸多的阴谋诡计，有诸多的烦恼忧愁，但这世上眼睛看到的，也有很多美景美人，那些挥不去的过往，挥不去的情谊，都是值得留恋的东西。

若是陆尧不急着收走她的性命，那她就再多看这世界几天。

“自私。”陆尧嗤了一声，“不说为他可以豁出去性命的嘛，还这般犹豫？”

“事情没搁你身上，你当然乐得轻松。”陈沐沐摊手，“我也从没说自己大方，更不会为了谁不要性命，人本自私，我多犹豫几天怎么着。”

说着剜他一眼，“你举手投足就决定一个人生死，为了一己私利剥夺别人性命，我都还没取笑你，你倒笑话起我来了，还要不要脸了你。”

“我自私？”陆尧指着自己，愣了愣。

这话似乎有魔力，把他整个神智搅得浑浊，他低低念着这三个字，倏忽笑得癫狂起来。

“对啊，我真自私。”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很自私。”

“你们谁都大度，就我不应该存在。”

陆尧的神情狰狞而悲凉，那与往常不同的情况，让陈沐沐心口有些慌张跳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陆尧生气，但他生气也就是散发出低气压，杀气沉沉朝人逼迫过来，让人不战自屈。像这般颠笑自嘲，却是从来没有过。

仿佛她那话，深深刺激了他哪根神经。

但是

他本来就自私啊！

游魂可怜，百年孤寂可怜，无所归依可怜。

但这些只是他的情绪，他的过往，跟她和陆锦丰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可怜，这就是他用来伤害她和陆锦丰的理由么？

她不赞成。

可是看着陆尧这悲伤悲凉的模样，陈沐沐还是不由得心头一软。

说不出安慰他的话，便伸手抱了抱他，权当给他一点安慰。

陆尧身子一震，垂眸看她，似乎被她的行为给惊得有些无措。

不笑了，不颠了，也不说话，就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饶是素来脸皮够厚，对上这样的眼神，陈沐沐还是不由得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撇开视线，收回自己的手。

她的目的只是安慰安慰他，让他冷静下来，现在他冷静了，她自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

只是她想退缩，他却不依，手一揽，将她意欲离开的身子拉了回来，默了默，倏忽低低笑了出来。

“陈沐沐，不得不说，有时候的你，实在叫人欲罢不能。”

陈沐沐：“”

没文化真可怕，欲罢不能这词什么意思，放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在她的身上合适么！

她又不是毒品。

眼珠子转了转，抬眼去看陆尧，却不其然跟他的眼神撞上。

陆尧跟陆锦丰毕竟是不一样的，陆锦丰的情，如火一般热烈，那眼中燃烧的灼灼热情，能把她一颗冰冷的心都给融化。

而陆尧的心里，是一片沉寂的黑暗，他的眸中，也是一片看淡世俗的冷漠。他的眼里，素来是装不下任何东西的，许多事物在他那里，皆如蝼蚁一般不屑一顾。

但这会儿，她在他那如同深渊幽邃一般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明亮，清澈，唯一。

在一片黑暗的色彩中，灼灼如日，那浓重的色彩鲜明对比，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大。

陈沐沐心头一颤，如同被电击到一半，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陆尧被她的举动闹得一乐，将她揽在怀里，下巴不由得搁上她的肩窝，低低一笑。

充满磁性的笑声，充满磁性的呼吸，几乎都可以把她的魂魄给吸了过去。

陈沐沐按住自己胸口，突突狂跳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适。

默了默，倏忽抬头，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笑道：“陆尧，问个问题。”

这种小事情，陆尧素来是不会拒绝的，遂随口就应下了。

“嗯。”

陈沐沐嘴角一勾，眼底有一缕恶趣味闪过。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陆尧暧昧的动作一僵，笑容微微僵硬，而后很快又放松了身子。

“这么明显，你才察觉？”

这么容易松口，让她对自己的“察觉”更加怀疑。

陈沐沐眼眸流动，有些迟疑。

“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说陆尧是绑匪，她就是肉票，结果绑匪前一秒还说撕票来着，后一秒却跟她说爱上她了？

除非她三观碎了。

但陆尧那眼神，又莫名地让人悸动。

她很不确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好像哪里都不喜欢，你全身上下没一处讨喜的。”陆尧说道，感觉到来自她周身散发的嫌弃，微微勾唇，“可是，面对你，又无法拒绝。”

陈沐沐噎了一下：“所以，你是被陆锦丰左右了情绪，跟着他喜欢我吧？”

“好像就是这样。”陆尧点头，“不然我也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喜欢你，甚至爱上你。”

两次问，两次都是这样的回答。

陈沐沐心头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多可怜他被陆锦丰左右情绪，还是嘲笑他口不对心了。

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找了个比较实用的话题：“我说陆尧，既然你说你喜欢我，又舍不得伤害我，不如干脆就放了我吧，受控制的感觉也不好对不对？你放了陆锦丰，我给你找个更好的身体给你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