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恒被她一直软禁在劝学馆,每日有严格的夫子教导,这两位夫子可比之前顾烨给顾倾城请的严厉得多了,哪怕背书背错了一个字,文章写错了一个字都会打十个手板,顾子恒的手几乎每日都是红肿的。
这么教导了三个月,顾子恒的气焰便消了下去,也知道认命低头了,功课倒是越来越好,字写得也大有进步。
顾倾城到的时候,他正在背书,口齿清晰声音朗朗,十分流利。
见顾倾城站在窗外,夫子便吩咐顾子恒自己默书,出门相迎。
顾倾城屈膝行礼,十分诚恳地道谢:“多谢先生辛苦教导,舍弟的进步,我都看在眼中……”
夫子姓程,是个时运不齐的落第秀才,学问倒十分的好,闻言捻须笑道:“大少爷其实天分不差,只是有些娇气,经过我和赵兄的矫正,如今已经改了好些缺点。如今已经开始念《论语》了。”
顾倾城微笑道:“学问的事我全都不懂,只知道两位夫子学富五车,又教导有方,舍弟说不定将来……”随即掩口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指望着科举出身的,子恒将来是要请封世子,继承侯府爵位的。
“但我想,经过两位夫子的教导,将来必定也能跟名士唱和一二……”
说话的间隙,她偶然把目光落到窗内,便看到顾子恒眼中喷火,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她不禁轻轻一叹,顾子恒这样的牛心左性……虽然两位夫子尽心尽力,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子恒依旧是当日那个顾子恒,像他这样,早晚会给襄宁侯府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那时候,这一切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顾子恒强忍着暴起杀人的冲动,低下头去写字,因为用力过猛,手指都在隐隐作痛,笔尖更是被浓墨弄得一团污糟,不得不把那张纸揉烂了,重新换过一张纸。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顾倾城已经走了,一脸严厉的夫子的视线正与自己相碰。
他微微一凛,低下头去。如今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将来,继承了爵位,这头上没了管束,自己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顾倾城,咱们走着瞧!
顾倾城没有义务保证襄宁侯府荣耀不衰,所以也并不怎么把襄宁侯府别的事情放在心上。
至于嫁妆的事,自有邢氏帮忙打点。这是顾敏亲自过来安排好的,顾敏说了,这世上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姑娘自己给自己打点嫁妆的。
而邢氏自从有了事情做,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正式接管了顾倾城手中管着的襄宁侯府的庶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会直接拿来问顾倾城,顾倾城也不吝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邢氏也想通了,虽然说自己是邢皇后远房的堂妹,可是在邢皇后眼中,自己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自己接二连三出事,邢皇后可是问都没问过。
别说邢皇后,就是自己的娘家,也只不痛不痒的关心了几句。母亲早丧,父亲虽然没有再续娶,可是身边从来也不缺女人,尤其是进了京之后,一改昔日在任上两袖清风的做派,通身的气派都不同了,连庶子也生了两三个……
所以说,这个世上,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耳边又想起顾倾城跟她说的那番话:“二娘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不该做傻事。镇日拜着那泥塑的雕像能有什么用?等到候府出事的时候,难道那泥像还能替二娘分担一二?二娘还年轻,总要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