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脸都没看清楚,就一掷千金把人买了。
想到这里,整个人又不自在起来。
她赶紧把思路从九霄云外拉回来。
“所以你想伸冤,想报仇,我觉得都能理解。毕竟本来可以继承那么大一份家业,现在却落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所以她郑重承诺。
“只要你能保证端王平安,我一定会想办法劝说端王帮你伸冤。就算拿不回你应有的家产,至少也要让你认祖归宗,重当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面具下传来一声惊噫。
“原来你以为我是那个小妾生的幼子?”
琉璃点点头。
“不必掩饰了。我知道,一般说是别人的故事,其实总是自己的。”
当然,这么可怕的故事,如果是她,也宁可自己不在其中。
“你也不用担心家丑外扬。我会替你保密的。”
琉璃环顾四周,声音轻柔。
“你在这里一定住了好多年吧。所以才会对这里的机关陈设这么熟悉。”
不过真难想象,这么个凶恶的男人,居然也曾有过穿虎头鞋,摇拨浪鼓的可爱童年。
“你娘还好吗?”
才问出口,琉璃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怎么能这样问呢?
如果亲娘还在,他又怎么会飘零在外,还变成了销金窟里的男倌人?
琉璃自己也是丧母之人,知道这种问题有多么戳人心窝。
她急忙抬头看向软榻,却见软榻上的男人果然胸膛起伏,似在拼命压抑。
“对,对不起……”
听到这句细如蚊哼的道歉,软榻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再压抑,爆发出一串长笑。
笑得琉璃目瞪口呆,只当他悲痛过度,失心疯了。
“我说啊……”
好不容易笑声歇了,他捂着心口看着她,面具后面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你实在是太有趣了,琉璃小姐。”
他支起上半身,朝她招招手。
“倒酒来。”
琉璃抱着满腔同情,给他斟了一盏春波绿。
他却不接盏,只用眼神示意她把杯子递到唇边。
在同情心的趋势下,琉璃羞怯怯地把酒杯凑过去。
融融青光下,白玉盏,翠琼浆,更衬得面具下薄唇两片如画。
琉璃心一颤,手一抖,几点酒液就飞溅过去。
酒色晶莹,如珠滑落,将薄唇一点点润泽。
不知怎的,琉璃突然就想起小时候与宝瓶一起学画,老师教过的一种笔法。
撞水。
原本可能平淡的画面,一经饱蘸清水的毛笔点染,水化而不溶,色墨相撞生趣,立刻生动百倍。
啊,这画面果然活起来了!
正在滑落的酒珠,被一笑卷入了口中。
琉璃还在怔忡,忽然手腕一痛,已被小八伸手捉住。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如果我是那个幼子,当时已经失踪了。后面那一幕幕的惨剧,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面具后面的笑意无比和气,也无比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