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后退几步,突然伏身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五日期限已过,血书绢帕的心愿已偿。多谢王爷垂怜,琉璃现在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任何妄想。”
端王沉默不语。
她咬咬牙,继续说。
“王爷是天潢贵胄,万金之躯。琉璃出身商户,德才工容半点也无,根本不配受王爷这般抬举。”
“是不配,还是不想?”
端王的声音里,少有的敛了笑意。
“既是不配,也是不想。”
琉璃的眼泪已经淌到了地板上。
“有趣。”端王说,“本王的抬举,竟也有遭人嫌弃的一天。”
云头靴在亭内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琉璃眼前。
白玉箫探过来,强迫性地将她的脸抬起来。
“既然不配又不想,为什么还要哭?”
箫管轻轻划过她脸颊,轻柔中流露出的却并非怜惜。
“难不成,琉璃小姐也学会了口是心非,欲擒故纵?”
“谁口是心非了?”
这些天来,越积越多的郁闷不解终于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怎么说,你们就是不肯相信呢?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都以为是在说谎?”
“你们?”
“宝瓶不相信我,以为我是故意争夺注意!”
“她错了。你本来就足够引人注意,比如现在。”
箫管沿着泪痕移动,又挑起她耳鬓散落的发丝。
“小八不相信我,以为我只贪图荣华富贵!”
“嗯,你贪图的肯定还有更多。”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说我在演戏,凭什么说我借刀杀人,凭什么说我一定知道夏二小姐抽到下下签……”
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明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会!”
“是啊,除了会花钱买东西这一样,你什么都不会。”
婆娑的泪眼突然被一片红霞覆住。
柔软的丝绸拭过她的眼皮,伴随他低声的安抚。
他越温柔,她哭得就越厉害。
眼泪和怨气就像雪融后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等清醒过来时,她正靠在他胸前不住抽噎。
居然哭到打嗝,简直像小娃娃一样。
“先呼气,再吸气,再呼——好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端王轻拍她后背,也像在哄小娃娃。
“咦?”
她都说了什么?
“刚才说到宝瓶打坏了花瓶,你在一边着急得哭了。然后呢?”
“然后她去认错,嗝儿——可是她越认错,爹娘就越不相信是她的错,反倒说一定是我……”
“她一定是说,都是自己的错,与别人无关咯。”
“当然,嗝儿——”
她突然闭上嘴。
怎么会连五岁大的事情也哭诉出来了?
天啊,她刚才还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笑。
“不过是你学什么都学不,做什么都易做错,时常被家人误会,又被朋友排挤,小时候因为表哥的关心惹得姐妹失合,后来追求高公子又被各种鄙视。”
拍打着她的手掌停下来,暖暖的煨着背心。
端王的声音也很和气。
“现在本王只有一个问题。”
“嗯?”
“小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