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天经地义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
明明早看清了那一百万种不可能。
可是,她的睫毛仍然湿了。
夹层之外——
肃王发话了,声音仍然相当严肃。
“浣云小姐这一番好意,成少尹又怎么看?”
成远步的声音也很严肃:“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浣云小姐赐教。”
赵浣云含羞带惭:“成大人想问什么?”
“你既然为了唤醒下官而来,为什么下官醒来之后,你不当面告知,宁可被下官差点误伤?”
“这是因为……”
赵浣云声音里的羞意更浓了。
“浣云幼承庭训,也曾读过《妇德经》,《女论语》等书,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不妥。”
她顿了顿,似在强作镇定。
“浣云过去从未与男子共处一室,心中惶恐得很。又怕被成大人轻视,实在是不敢明说。”
“那为什么又要伤人逃跑?”
“当时心头一片慌乱,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赵浣云哀婉一叹,怯怯地问:
“成大人伤得严重么?浣云实在歉意得很。只求,求你莫要怪我。”
美人陈情,楚楚可怜。
成远步又怎能继续苛责。
短暂的静默之后,他才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
“浣云小姐刚才说,看见有人扶我进来,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天这样黑,浣云也不曾看清。“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这样自称时,尤其让人怜惜,不忍追问。
“看穿戴的确是府内的仆人,不过动作非常快,浣云疑心……”
“疑心什么?“
“也许,是这红阁子里的狐仙作祟也未可知。”
端王轻啧两声:“说得真好。”
琉璃不解。
这明明都是胡说,好在哪里?
夹壁外不少人却也高声附和起来:“定然是狐仙日久寂寞,羡慕夜宴热闹,故意捉弄于人。”
也有人取笑成远步,不愧青年才俊,相貌堂堂,连狐仙都忍不住想要沾染。
周大人更是老泪纵横,向空祷告。
“狐仙狐仙,你我为邻,相安无事,素不侵扰。何必诱我嘉宾,又连累我这个外孙女的清白名声?若要降罪,只管降给我这把老骨头就好。”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一片劝声里,赵浣云的柔声安慰最为感人。
“诸位贵宾都能平安无事,就是可喜。浣云只恨自己不能替外祖父分忧,白白惊扰了诸位。自己的名声却算得了什么?”
她越说算不了什么,旁人就越觉得必须算什么。
立刻就有人提议,成大人与赵小姐郎才女貌,因缘巧合,如能配成一双真是再合适不过。
“说不定,那狐仙闹了这一夜,就是要为二位牵红线!”
“最难辜负美人恩,成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坏事转眼变喜事,令琉璃瞠目结舌。
为了姑娘家的清白,这样做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赵浣云明明想嫁的是端王。
而且,她不是传说中端王的侧妃人选吗?
琉璃紧张地望着身前的男人,却感觉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肃王已经发话:“既然如此,本王就做个现成的大媒,可好?”
静默中,赵浣云低低应了一声:“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语调微颤,不知是羞怯,还是在强行克制不能拒绝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