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吃得,本王怎么就吃不得?”
端王满不在乎,顺手又朝另一只碟子探去。
不出意料的,又被及时拍落了。
“我的殿下哟!”
被称为秦大娘的胖厨娘叹了口气。
“二十郎当岁的人了,没瞧过这样和奴婢争食的!瞧瞧人家五殿下多有出息……”
“是是,出息都在五哥那里,本王只朝这里来觅点吃食!”
说着又朝琉璃招招手。
“快过来!这才是头一笼的馒头,滋味大不一样!”
秦大娘朝琉璃瞟了两样,又叹气。
“这又是哪家的姑娘?肯被你拖着胡闹!”
琉璃扭捏着走过来,唤了一声秦大娘。
端王已在桌边坐定,叫嚷着要热水烫过的手巾,又要煮得不软不烂的碧粳米粥,还要八样小菜八样细点。
笋脯只许用盐不许用清酱,石花要清酱不要赤酱,小松菌则要四分清酱六分赤酱。
腐乳要虾子窖的,素火腿要蟹油来炒。
“若有今秋的嫩海蜇,拿甜酒浸过的最好!”
这些都是金陵人过早时的家常小菜,偏又加了诸多刁钻的要求。
一时间,搅得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才好。
秦大娘一挥手,让他们继续各自忙各自的去。
“都忙得跟斗不爬了,谁有闲功夫伺候你?”
话虽如此,还是去水缸边绞来手巾,细细替端王擦拭双手。
端王也笑嘻嘻抬着手,俨然已成习惯。
琉璃已经猜到,这位秦大娘,应当是在宫中伺候过他的老宫人。
按理说这样的老宫人,要么衣锦还乡,要么继续供职宫中。
只有非常沦落,才会到大户人家再为奴婢。
但见端王与她如此亲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呢?
看起来在厨房里还是个主事的,也许是因为周老夫人的关照。
正想着,突然指间一凉。
竟是端王拿着那条手巾,笑嘻嘻裹上了她的手。
“你也擦擦。”
普普通通一句话,竟让琉璃又羞怯起来。
秦大娘看在眼里,咳了一声:“这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随本王就好。”端王说,“对了,刚才那到嫩海蜇,千万不要用陈醋来拌,一定要去年的梅汁。”
“一大清早谁吃那些!”
秦大娘白了他一眼,啪的一声,朝桌上拍下两枚鸭蛋。
“奴婢们都还忙着正经事,请殿下将就着用些白粥。”
青皮白瓤红心,是上等的高邮腌蛋,下粥最妙。
通常都是带壳切开,一牙牙的享用。讲究些的还要配以纯银的牙签来挑着吃。
端王却直接把拍破的那一头剥了壳,以筷子挑出红沙。
吮吮筷头,双眼一眯,十分的满足。
“还是这样才有味道!”
他看着秦大娘,眼神中竟是孩子般的讨好。
“那道拿手菜也很久不吃了。”
秦大娘哼了一声。
“老婆子可没那个闲工夫。”
转身蹲回原地,埋头剖起鱼来。
端王嘟哝了几声,突然向琉璃眨眨眼。
“看来,还得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站起身来。
眼睁睁的,琉璃看他慢条斯理卷起袖子,又把袍角掖在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