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目中的宝瓶,仍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处处风头压过自己,也处处维护自己的小表妹。
这是琉璃一向信任宝瓶的原因。
也是她生母朱氏在去世前,把她托付给宝瓶照顾的原因。
可是,宝瓶那天却对她说,答应朱氏的事情做不到了。
为什么?
宝瓶出主意让季家去求的贵人,又是谁?
不爱金银珠玉,只要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这样的贵人,在金陵城的琉璃只能想到一个。
端王。
这时候的宝瓶,会不会正在与端王相见?
一想到这里,琉璃心头就涌起难言的滋味。
明明并不奢求,可是只要涉及端王,她就会控制不住的嫉妒和痛苦。
琉璃闭上眼,定了定心神,伸手朝纸窗上戳了个洞。
从洞里隐约能窥见阴暗的屋内。果然,琉璃屋里消失的东西正摆在里面。
不过她瞧了又瞧,却并没有看到她用来装画轴的玉匣。
“想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走进去看?”
忽然,她听见小八在旁边这样说。
扭头一看,也不知小八弄了什么手段,居然把房门打开了。
“我说过,我的能耐可多着。”
小八说着,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来吧,就让你看个痛快!”
琉璃小心翼翼在屋里查看了一会儿,仍是没有找到那幅画,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倒是在书案上发现了几张诗笺,都是宝瓶信手而书,又随意压在一本山海图志底下。
琉璃捏着那几张薄纸,心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虽然不通吟诗作对,但是几个字还是看得懂的。
尤其是其中两句:
“曾经有梦能度日,何日无君便成虹。”
这分明也是琉璃心中的愁苦和挣扎。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诗笺依原样放好。
“走吧,我……我想去商行瞧瞧。”
小八没有回应。
她转过身来,才看到小八正站在宝瓶的床边,对着空落落的帷幔发呆。
奇怪的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小八不仅目光严肃,身形也居然紧绷,看着十分紧张。
她连唤他两三声,居然都没听见。
琉璃一时好奇,也走过去瞧了瞧。
可怎么瞧,那都是一顶极普通的床帐。
要说一定哪里有不同,就是宝瓶偏好淡雅,床帐用的也是极素的水墨绫子。
别的姑娘家,床帐上面绣的都是什么花草蝴蝶,飞鸟游鱼,宝瓶的床帐上绣的却是四季山水,用色也是淡淡的青绿墨蓝。山水亭台都不求惟妙惟肖,却也有几分淡淡的意趣。
琉璃想了想,记起这帐子是宝瓶三年前从京城来时带来的。
当时宋氏还嫌一个姑娘家住得这样素净,从库房里挑了几顶花色鲜亮的帐子要给她换上,却被宝瓶客气而坚定地婉拒了。
“这帐子有什么不妥吗?”
琉璃问道,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小八的袖子。
小八这才如梦初醒,从帐子上收回目光。
“不,我不过是瞧这山水绣得不错,心中就有几分怀念。”
怀念?
琉璃又瞟了瞟那顶帐子,山清水秀,却绝非金陵或是扬州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