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
有这么一瞬间,琉璃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就不会再听见这讨厌的笑声,也不会去想自己到底对所爱的男人做了什么。
不过她还是勉强撑起身子,扶着树干站起来。
这让阿蜕很是惊奇。
“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走出去?”
琉璃咬着牙,不说话,只是解下身上的狐裘铺在地上。
又把端王的身子架到狐裘上放平。
见她这样,阿蜕又笑了起来。
“你是打算就这样拖着他走么?真是蠢透了!蠢透了!”
琉璃仍是不说话,只用双手抓住狐裘的两只角朝前走。
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走了三四步,又跌坐在了地上。
“死心吧。”
绿光荡悠悠,飘到她眼前。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枯瘦的手在半空中划了个圈。
“回去,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琉璃垂着头,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又挣扎起来。
继续拽着狐裘朝前艰难迈步。
就这样走几步,歇一会儿,再走几步,歇一会儿,很快就大汗淋漓了。
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在颤抖。
“何苦呢?”
阿蜕咯吱咯吱地笑着,在她头顶盘旋。
“你以为你真的走得出去么?回头吧!蠢成这个样子,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琉璃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绿光。
“原本,我也担心永远走不出这片幻境。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她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居然非常镇定。
“这里是一定能够走出去的。”
“你又在犯蠢了!”
“不!”
琉璃回过头来,看看平躺在狐裘上的端王。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仍紧闭着。额上的血痕已经蜿蜒至下颔。
“既然王爷不是幻象,那么他说的一切也是真的。既然他可以走进来,那么我自然也可以走出去。”
她看着阿蜕,求证似的说:
“你受了成大人咒法所伤,自己还在休养,能力一定有限。所以幻境中也有多处破绽。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那个乌龟池。数九寒天,乌龟却不冬眠,我开始以为这只是因为幻象不求真实。其实,这只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让它更加真实。”
琉璃喘了口气,又抓着狐裘朝前挣了几步。
“虽是幻境,庄子里的人却都是真的,鸡鸭牛羊也是真的,我屋后的温泉也是真的!”
她注意到,听到温泉两字时,绿光闪动了一下。
“温泉水是由外面引来的,在那里就有一个真与幻的交界处。所以那个美景才会发现蹊跷。”
阿蜕并没有说话,只是从绿光中阴沉沉地俯瞰着她。
“庄子前的树林也是这样一个交界处,不是吗?”
“是又怎么样?”
阿蜕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算有交界处,你能找到那扇门么?”
琉璃站定,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只要有门,就总能找到。”
“你可以试试——在这里倒不会饿死,只会遇见一个接一个的幻象。不过,反正你也习惯了,不是吗?”
阿蜕大笑着在琉璃身周打着转。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何必那样麻烦?”
另一声轻笑响起。
琉璃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