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娘跟着赞了几句,眼睛却始终盯着地上那摊玉屑。林宝槎转眼瞥见,只将朱唇一撇,笑道:“不过是寻常的岫玉,心疼什么。回头你去找青虹,让她开首饰箱子给你慢慢挑。”
乔安娘听了立刻千恩万谢。除却罗四凤嘟哝了几句“因祸得福”的酸话外,旁人却没闲功夫管她们女人家的首饰,只管看雷恒或越怀远是怎么个反应。
雷恒并未说话,越怀远却似乎铁了心不肯放过叶秋隐。
“乔姑娘头上的玉簪好说,这屋里人人都有机会拔下。莫非江南叶家的救命金针也是这么容易可得的?”
众人想想确是有理。七十二金针是江南叶家的救命绝技,在罗四凤中毒那日大家都是见识过的,也亲眼目睹了叶秋隐是怎么从药箱里郑重地取出金针的。既是救命家伙,又是传家之宝,叶秋隐对这套针具自然会相当重视,加上他的药箱无论日夜都从不离身,旁人要想不留痕迹地取走一根,似乎是相当困难。
叶秋隐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主动打开随身药箱,取出用丝绢紧紧包裹住的针盒。大家看时,却是长针短针恰好满满一盒。
越怀远犹不服气,居然认真数起来,数了半天还是不得不泄气承认:“这里确实七十二根,不多不少。”
雷恒将盒中金针与手中的并看,立刻看出端倪来。叶秋隐的家传金针经过数百年的摩挲,黄金的光华早已内敛,不若手中这根耀眼。而且颜色也偏赤些,据叶秋隐说,那是因为当初叶家祖上并不富裕,号称金针其实里面杂了赤铜,虽然柔韧稍逊不过用惯后在力道拿捏上却会比普通金针更加容易。
雷恒沉吟片刻,询道:“不知这大夫所用的金针,一般是在哪里铸造呢?”
叶秋隐回复道,因为金针相当于医者延长后的手指,其选材,长度和形状细节都至关重要。但凡有名望些的大夫都会重金延请铁匠能手到医馆或私宅来量身定制,以期达到最佳手感。一套金针虽然只有七十二根,却至少要花去一个铁匠能手三年的工夫。
说着他取过雷恒手中那根金针,似是想同大家解释两者工艺间的优劣。不过只是嘴唇翕动了两下,到底什么话都未说,只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咦”。
雷恒似未注意,自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根金针属于另外一套。若能追查到那一套针具,也许真凶是谁就能水落石出了。不过……”
他不胜烦忧地敲敲额角:“在这船上自然没有铁匠会铸造金针。若是自当初一早准备好带上船来的,就更有趣了。莫非使金针这人早就打算把谋害贝姑娘的凶手之名栽赃给叶先生?可是贝姑娘上船,实在又是偶然中的偶然……”
秦刀冷冷道:“还没闹出人命,说什么凶手之名。”说罢望向一脸惨白的贝洁舲,“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使得苦肉计。这样一闹,诸位是不是忘记我们的初衷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此行是来兴师问罪的。
然而贝洁舲赌咒发誓,自己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说着就汩汩流下泪来。她刚才才遭了一次惊吓,现在又被秦刀厉声盘问,显然身心都在遭受莫大痛苦。不长的几句话由她说来竟是一拖三曳,几番哽咽,让人听了不免生出恻隐之心来。就连秦刀,也不得不泄气地垂下头来,默认了她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