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枪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匹快马从城中奔出,向刑场疾驰,边跑边向空中鸣枪,吸引了大家注意的同时,也阻止了刽子手的继续行刑。
在人们拥挤让开的通道中,几个骑士鱼贯而入,直接进入刑场。其中一个骑士军装整齐,面色冷峻,大声喊道:“暂停行刑。清乡总办陈大人有令,把犯人押回监牢,重新审讯。”
沉默了一会儿,士兵们服从命令,把囚犯押到一起,吆喝着斥骂着向城内走去。
人群渐渐散了,议论着,对今天没看到更多的杀头而感到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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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剿匪,广西剿匪,广东剿匪。陈兆棠由文人到武官,可以说是因剿匪而步步升迁,自然对自己的方法和能力有着自信,对陈文强的夺权和指责有着很大的抵触。
“莅任一月。所杀逾千人,是严刑竣法,还是草菅人命,本官不敢妄断,但总要察实之后再作定夺。”陈文强对陈兆棠的廉能还是比较钦佩,在晚清**的官场。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但这不表示他会认同陈兆棠的剿匪作法。
“粤东山海交错,民情犷悍,盗贼之炽,甲于他省。本官重典治乱,惠州匪情已是大有好转,何来草菅人命一说?”陈兆棠面罩寒霜,不悦地辩解道。
“所杀之人,果无冤抑?”陈文强毫不客气地反驳,“陈守滥杀之名,难道皆属谣传?若生民无辜,遭此惨毒,陈大人就毫无愧疚?”
“那陈大人清乡所杀之人,便全是罪有应得,无冤抑之情?”陈兆棠抿了抿嘴角,略带讥讽地叫板道:“矫枉必过正,治乱必重典,本官问心无愧。”
“是否有愧,日后再说吧!”陈文强不想再费口舌,一切用事实说话吧,他沉吟了一下,毫无转圜余地地说道:“广东清乡由本官全权负责,自今日起,惠州营务处便由本官接手,剿匪清乡也不劳陈大人费心了。陈大人身为惠州知府,便专心处理民事政务吧!”
陈兆棠眼睛一眯,鼻子中哼了一声,陈文强这是剥夺了他营务处的官职,解除了他的军权,但作为清乡总办,陈文强确实有这个权力。甚至陈文强可以撤掉在惠州的清乡营业务。
“那本官就拭目以待,看陈大人如此清乡剿匪。”陈兆棠起身草草拱手,“公务繁忙,告辞了。”
“不送。”陈文强坐得稳当,只是抬了抬手。
不要钱,不徇私,不任性,自律自负如此,陈文强也不好评价这个陈兆棠。但他知道陈兆棠的所谓“成功经验”是有问题的,否则滥杀之后也不会“脍炙人口,惠属人士,咸能道之”。
那陈文强的成功经验又是什么呢?说起来不少,但清乡剿匪要获成功,却要有一个前提条件,或者说是基础,那就是纪律严明能征惯战的军队。如果把剿匪清乡比做手术,要清除烂肉污疮,干净的手术刀是必须的。如果手术刀上遍是细菌,那就只能是旧肉割除,新疮又生。
所以,接管惠州清乡营务处后,陈文强做的第一项工作便是对营务处的官弁进行了甄别筛选,并对已经判决正法的罪犯重新进行了审讯。
不管陈兆棠如何不满,陈文强接管清乡是名正言顺,而且是以令人惊愕的速度显示出了效果。
“查农民罗宾二,往来于上义墟做小生意谋生,为土匪吴火光纠劫并绑架。罗宾二之父罗国瓒到县府报案后,清乡营务处将罗宾二及土匪一并抓回。未想土匪居然行贿营弁胡有德等人,反诬罗宾二为绑匪,致罗宾二被判正法。今案件已清,罗宾二无罪释放,赔偿其伤药费二十元,胡有德等人贪赃枉法,险害无辜生民,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惠州清乡行营官兵张老光等数十人,清乡之时抢掠自肥,致民怨沸腾。名为官兵,实为盗匪,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劣绅黎光耀倪富贵等,庇匪窝赃,坐地分肥,证据确凿。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查盗匪吴文远等,杀人越货,掳掠绑票,无恶不作。即就地正法,家产抄没,犯属流放……”
同样的嗜杀,却杀之有据。陈文强先内后外,先从整肃营务处官弁开始,再到把持民团乡团的劣绅,再到羁押待决的囚犯。该放者放,该偿者偿,该杀者杀,该抄者抄,不过一周时间,便基本上把营务处整肃完毕,把累积的罪犯都审清判明。
随后,便是按照已经成形的清乡策略,整顿民团乡团,设立警察局所,收缴民间枪枝,悬赏缉捕有名盗匪,清查人口户籍,关押审讯地痞流氓,摧毁会党堂口……
雷厉风行的清乡,令人瞠目的战果,即便是心中不满的陈兆棠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只是他和很多人都心中疑惑,不知道陈文强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线索,不知道他是如何又快又准地将贪赃害民的官弁和庇匪的劣绅,以及藏匿的盗匪一一抓捕起来的。
又杀又抓又抄又迁,陈文强这四板斧使出,威力十足。不到月旬,惠州治安便大见好转。不仅有庇匪窝藏罪行的士绅地痞纷纷出首捆拿,以求免罪;连盗匪也慑威畏服,或投案自首,或远逃避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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