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茫然,又再瞧见他后,下意识地戒备。
第一次的时候,卡列宁自己也茫然而不知所措,甚至在碰触到那坚硬的外壳后被狠狠地扎伤了一下,不过这一次,他像是找到了什么诀窍一般,小心地接触这只猫。
猫不喜欢别人俯视他,因为尽管它们孤傲并且有着尖牙和利爪,但实际上,在蓬松的毛后面,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生命。
“觉得好些了吗?”卡列宁问道,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拉一张椅子坐在安娜的身边。他似乎了解到妻子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是的,她不喜欢与别人接触,可实际上,她又十分喜欢别人对她表示亲近的动作。如果你能坚持到看破她伪装的时候,因为通常人们不会喜欢被那样蛰人的视线,就像人不会主动去拥抱仙人掌一样。
卡列宁看着安娜,后者以一种沉静的眼神瞧着他。
半响,卡列宁略微起身给安娜盖了盖被子。
没有被打开手。
很好。
卡列宁又替安娜捋了一下面颊上的一丝碎发。
他的动作自然,甚至因为他的行事作风似乎还带着一种一板一眼的教条感,可莫名的,在这种氛围下,透着一种亲昵,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宠爱。
安娜偏过头,默默地把被子拉高。
“我能睡一会儿吗?”她问,其实是在表达类似于你可以走了的命令。
“睡吧,安娜。”
生病的人总是有特权的,卡列宁离开了,并未多说什么。
在卡列宁离开后,安娜把被子拉开,然后盯着卧室的房门静静地出了会神儿,她想:也许嫁给卡列宁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幸福,但这幸福,真的可以属于她吗?
她不愿去想。
一只猫从非她族类的物种身上得到了温暖,可那种奇怪的感情,不了解的种类属性,以及猫自身的神经质都令她裹足不前。
病情就如同斯留丁说的一样,并不严重,所以第二天安娜就觉得再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她重新微笑起来,奥勃朗斯基为此十分高兴,唯有卡列宁注意到妻子眼神中对他的一些闪躲。
卡列宁不再愚蠢的想通过斯基华找到解决办法,而实际上,他自己似乎也隐隐约约的知晓怎么应对了。
事情没有太糟糕。
他们的婚姻关系依旧稳定,作为丈夫,他需要做的无非是把安娜心中的疑问给出最好的答案。
普遍兵役法的推行令在即,他打算暂时把他与安娜的事情缓一缓。
卡列宁那边的有条有理只是对比安娜之前的一些慌乱,在卡列宁决定缓一缓后,她就重新有了时间来武装自己。
所以,在卡列宁忙着得到投票赞成普遍兵役法制度的时候,安娜已经悄悄地又重新穿起了盔甲。而那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份了,距离他们从奥勃朗斯基家里回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因为卡列宁的忙碌以及打点,还有以李吉亚伯爵夫人为首的贵妇人们的支持,也许女人们无法直接在政治上进行表决,但一个男人总不能没有一个体面的女人,而这个体面的女人其实掌握着非常大的权利。
总之,卡列宁得偿所愿,俄国通过了普遍兵役法的制度。
贵族们怨恨这个制度,他们不能去恨皇帝,所以就恨上了以卡列宁为首的集团们。
弗拉米基尔早在卡列宁这么做之前,就把可能会有的结果告诉了后者,但卡列宁并不在意。
“若我会担心被人所怨恨,那我应该放弃呼吸。”卡列宁冷笑了一声。
那些贵族们胆怯的怨恨不会让卡列宁在意。
“但也要想想您的夫人和儿子。”
“弗拉米基尔,在我迎娶我的妻子之前,我已经是一位省长,在我的儿子出生以后,我就在这个位置。”
“轻言喜憎,畏惧生死,就不该成为一名政府官员。”
“可您也并非完全考虑到百姓的利益。”弗拉米基尔指出。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我只是个政客,弗拉米基尔。政府给我薪资是为了让我为社会服务,而不是让我拿着薪资只为那些弱势群体服务。同样的,我拿着纳税人的薪资,我也会尽自己的责任。别把政治家当成社会奉献主义者,但,”卡列宁沉了沉声音,别有深意地说,“也别把百姓当成羔羊,随意宰杀。”
弗拉米基尔看向卡列宁,但卡列宁并只是随意的移开了视线,并未再看向他,似乎刚才那一瞥不过是随意而为。
“我听闻那位夫人同她丈夫分居了,她本人在意大利。”卡列宁淡淡地说道,眼睛还瞧着手里的公文。
弗拉米基尔笑了一下:“那与我并无关系了,长官。”
卡列宁抬眼看向弗拉米基尔,说:“这本应该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也无权试探。”
“您给予我的信任抵过一切。”弗拉米基尔如此说道,他上前一步,把卡列宁放在桌上已经批阅好的公文拿走。
卡列宁望着那位年轻人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