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下的沈云苓努力扯了扯嘴角，又比划，「何况，我是嫁入裴家做妻，多好的归宿，姑母只会为我高兴，我不吃亏。」

她本是小小县令之女，五岁那年家里突然惨遭灭门，是奶娘护下了她，并将她一路送到了阳城县开药铺的姑母家。

沈云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自己便是从那时起失了声。

如今奶娘不在了，姑母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养育之恩大过天，姑母一家被人诬陷入狱，她求助无门，是听人说河东裴家在并州有些人脉，若是搭上裴家，或可有一线生机。

沈云苓才带上连翘，连夜赶路至裴家，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姑娘……”连翘呜咽一声，她家姑娘的命太苦了。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沈云苓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只听连翘喊了声，“姑……姑爷。”

“祖母真是胡闹，我还以为她是与我说笑，不想居然真的塞了一门媳妇给我，这叫什么事儿！”

紧接着，沈云苓听到了一道清润略带无奈的男声响起，而后便是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她赶忙掀开盖头，屋里哪还有郎君的影子，只剩下呆呆的连翘。

沈云苓拉了拉连翘，连翘才回过神，她惊喜道：“姑娘，姑爷长得好生俊俏，当真是与姑娘般配得紧呀！”

慎言！沈云苓忙用食指封住了连翘的唇，摇了摇头。

连翘后知后觉般住了嘴，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姑娘如何进的这裴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立场已是艰难，的确要谨言慎行。

……

裴铮大步流星来到老太太门前，调整了下气息，才抬手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是裴老太太的贴身嬷嬷。

“铮哥儿来得正是时候，老太太正要派老奴去寻您呢，快些进屋吧。”

裴铮嗯了声，“有劳冯嬷嬷了，麻烦把门带上，我有话要单独同祖母说。”

他一进屋便瞧见了太师椅上假寐的裴老太太，清了清嗓音，单刀直入道：“祖母，孙儿不想娶那女子。”

老太太干笑了声，眼睛都懒得睁开，“不娶便不娶吧，我还能强按着你与她拜堂不成？”

裴铮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祖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面上有了喜意，“谢谢祖母，孙儿就知晓，您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孙儿这就回去打发了她，时候不早了，孙儿就不耽误祖母休息了。”

他转身正要离开，又听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是今日你打发了她倒是容易，往后若是容乐县主再上门，你也能一句打发了事吗？”

“民不与官斗，别以为到时候你宁死不从就能了事，咱们裴家百年大家，绝不能沦为官爵手中的刀刃，你也不是孩子了，其中利弊你心中应是清楚。”

“子陵，你身为裴家子，承了裴家的尊贵，就得万事以家族为先……”

裴铮闭了闭眼，没有迈步也没有转身，“祖母，孙儿宁可舍了一身富贵，去过更快活肆恣的日子，恕孙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