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瞬间耷拉下来,不复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倒像个上了年岁的老者,脆弱不堪。
他不再急着出门,但也挣开了兰嫣的手,慢吞吞挪着步子往外走。
兰嫣不放心跟上去,刚走几步就听到裴铮暮气沉沉的声音,“我去她房间待一会儿,谁也别跟来,放心吧,我死不了。”
裴铮自嘲地笑了声,他也没脸死,更没脸到九泉之下去见她。
裴铮进了沈云苓的房间便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房间里处处都有她的影子,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她的独特的馨香。
明明白日里他们还在这间屋子里说话,可现在却天人永隔。
裴铮抬手轻轻抚摸她用过的狼毫笔,热泪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了她做了一半的墨宝上,泪水在宣纸上渲染成花。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裴铮又走到衣橱前,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拉开门,里面挂满了她的衣衫,有好多他都没见她穿过。
那些华丽的衣服就像新的一样,不知是衣服的主人不舍得穿,还是……裴铮不想往别处想。
目光下移,却让他发现了端倪,裴铮弯下腰,扯出了压在衣服下面故意漏出来的信封一角。
上面写着:裴九爷亲启
是她的字!她还写了信给自己?
明明两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裴铮捏了捏信封,感觉挺厚,想也不想就拆了开来。
率先掉出来的是一沓银票,共十五张一百两的,皆出于不同的钱庄。
裴铮一头雾水,她给自己留钱做什么?
他把银票放在桌子上,展开了那封信。
想着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裴铮看得很慢很认真,却没想到这是一封离别信。
胸腔深处,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巨响。
这封无情的离别信,让他本就破碎不堪的心碎了个彻底。
“原来今日,你竟是计划着要逃的。”裴铮拿着信的手无力垂下,那张信纸也慢悠悠飘落在地。
再抬眼看向衣橱之时,裴铮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刚才拿捏不好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
她是厌他,厌这里的一切,她不是舍不得穿,她是不屑于碰。
裴府的富贵荣华在她眼里不值一提,所以她才走的这么干脆,不带走一分一毫。
包括那一千五百两银票,是她还给自己的镯子钱,想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两不相欠。
“你竟如此绝情……”裴铮闭上双眼,嘴角微微抽搐,承受着这离别信带来的二次暴击。
裴铮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伤口再次裂开,血浸染了纱布。
可,若能选择的话,“我宁愿你是逃出去了,也不想你遭此横祸……”
裴铮离开了沈云苓的房间,兀自一人去了酒窖,随手开了一坛仰头牛饮。
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咽喉,裴铮呛了一口,忽然大笑,笑着笑着转为痛哭,一坛喝完又喝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