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嬷嬷从下人房里过来刚好看到李嬷嬷这幅悠闲自在的模样,冬日里的阳光却似针扎一样扎进她心里。原本她是霍大夫人给大姑娘霍容薇准备的陪嫁嬷嬷,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姑娘比大姑娘还要早出嫁,但三姑娘身边又没有老成持重的嬷嬷帮衬,大夫人便将预备给大姑娘的人马拆出来一半给三姑娘,向嬷嬷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得了霍大夫人许诺,一旦三姑娘在夫家站住脚,她便可以离开三姑娘,继续为大姑娘卖命。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姑娘也提前出嫁,然而霍大夫人跟将她忘了一样,就算见到她也从不会提起让她回霍家去帮衬大姑娘的话。
但在之前她以为会离开三姑娘,因此从没将她当成正经主子伺候,做完分内的事便对她不管不问,另一边又细细思量如何帮大姑娘在夫家站稳脚跟。
如今大姑娘不需要她帮衬,三姑娘这里也貌似找到了帮手,空有一身好本事的向嬷嬷竟被闲下来了。
“老姐姐可是要见夫人?”李嬷嬷给向嬷嬷行过礼,似笑非笑的问着。
向嬷嬷老脸一红,今日她若想见到三姑娘还得这老女人给三姑娘通报才行,“你是浣衣房出来的?虽然长着一双利眼,但你可得记着什么能在夫人面前说,什么不该说,前几天的事得亏长公主没有查到姑娘身上,否则这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李嬷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大公子通房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皆是因她跟霍容玥咬耳朵让侯爷听到,幸运的是没有牵扯到自家夫人,但夫人会不会因此生气她现在还摸不准。
“姑娘,向嬷嬷来了。”
话刚落音,梦琪便笑盈盈的打开房门:“向嬷嬷快请进。”
向嬷嬷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带着些微的忐忑走入正房。
霍容玥手里正做着一件棉衣,天青色的布料塞一层薄薄的新棉花。虽然已近春分但天气依然冷得厉害,她每日出门都裹着大毛斗篷,而长孙昭只需穿件薄棉袄便浑身热乎乎的。自从嫁到平宁侯府她还没给长孙昭做过衣裳,这段日子闲着便生出给他做衣裳的念头来,好在手艺没有生疏,做出来的衣裳也勉强入眼。
向嬷嬷垂眸偷偷打量着她,如今的三姑娘大不同之前,青涩的小姑娘适应了侯府的生活,一举一动间不失大家风范,如一块温养在平宁侯身边的美玉。
勾唇浅笑,黛眉如月。玉指缓缓在衣料里穿梭,向嬷嬷几乎能猜到侯爷见到这衣裳的欣喜。
“嬷嬷今日来有何事?”她凝神勾勒一抹翠竹,同向嬷嬷说话时便带着漫不经心。
向嬷嬷一声不吭,扑通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头:“奴婢有眼无珠,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霍容玥终于抬眸,露齿浅笑:“这怪罪一说从何说起?嬷嬷本就不是母亲指来扶持我的,却一直被迫留在侯府,是我让嬷嬷为难才对。”
梦棋端来十锭银子,“这是姑娘的心意,嬷嬷便收下吧。”
这便是委婉送人离开的意思,向嬷嬷原本还有一丝犹豫,若是三姑娘表露出惜才的意思她便可以顺势留下,可霍容玥连挽留都没有,直接拿出银锭她也不好再说留下的话。
向嬷嬷有几分本事霍容玥是十分清楚的,前世大姐霍容薇之所以能很快在婆家站稳脚跟,向嬷嬷功不可没,但此人十分忠心的对象是霍容薇,她若是将人强留下,也是落得个身在曹营心在汉,还不如痛快放人离开。
很快,霍容玥便命人将向嬷嬷送回霍家,之后不久霍容薇便回了一趟娘家将向嬷嬷带走。
没过多久,宋府便命人带着一车礼物来平宁侯,目的便是为宋毓宁取回祛除疤痕的花容膏,霍容玥痛快将花容膏递给宋大夫人的心腹嬷嬷,并苦口婆心的交代:“这药膏每三日涂抹一回,一直坚持涂抹才会有效果,最重要的是涂抹药膏期间要清淡饮食,万万不能吃辛辣之物。”
心腹嬷嬷迟疑问道:“那不抹药膏时能吃不能?”府中众人皆知大姑娘口味重最爱辛辣味的饭菜,每日厨子都不敢将饭菜做淡了,让她吃得清淡一些简直是要她的命!
“还是少吃些罢,不然会冲了药膏的药力。”拂晓郑重附和,嘴角的坏笑硬生生给忍下去了。
嬷嬷心事重重又千恩万谢的离开,霍容玥在两人的闷笑声中将最后一只袖子做好,叠好放在靠窗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