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紧关着,卧房里更是一片漆黑,长孙念小小一团窝在榻上,嘴唇上有翘起的干皮,眉头皱的紧紧的,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哀愁。这样的他总让霍容玥有中错觉,长孙念不该生为男儿,合该托生女儿身才对。
“大公子,侯爷来看你了。”老嬷嬷小声唤着长孙念,他眉头动了动,眼睛却没睁开。
长孙昭神色不明的看他一眼,“把药端来。”
老嬷嬷喜滋滋的让丫环端来药碗正要递给长孙昭,却见他手也不抬,黑眸中无半分感情:“你来喂他吃药,我却是不信有怎样的高烧不退是药治不了的。”
老嬷嬷不敢不从,颤巍巍端着药碗舀一勺药汁喂到长孙念嘴边,但他嘴巴闭的紧紧的,根本喂不进去半点药。
“我来。”清冷的声音猛然响起。
老嬷嬷一喜,侧身让开将药碗递给长孙昭。
长孙昭接过药碗,不甚温柔的将长孙念扶起来,老嬷嬷赶忙上前扶住小主子,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见长孙昭宽厚的手掌掐住他的下巴,等长孙念被迫张开口便将药碗里温度适宜的药汁尽数倒进长孙念口中。
“唔……父……”长孙念只能被动咽下苦涩的药汁,一旁霍容玥正面带惊讶的看着他,他心里突然就没来由的恨起来。
一碗药汁尽数喝光,长孙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你好自为之,若想知晓全部事实,今晚到书房来找我。”
长孙念脸上的血色被瞬间抽光,一直逃避的事实突然又放到眼前,他下意识藏到被窝里拒绝接受任何东西。
长孙昭不会管他如何,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陆勇又端着那杯茶汤随他们回到东院里,霍容玥端起梦棋端上来的茶水要喝,刚递到嘴边便被人拦住:“你就真敢放心喝?”
那盏青花瓷杯稳稳放在八仙桌上,霍容玥不在意道:“咱们院里的水还是没问题的。”若是自个院子还守不住,那她估计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霍容玥低头摆弄茶杯,疏远而冷淡,好似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变回刚成亲的时候,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非得等到霍容玥主动讨好他才会说一两个字。
“你知道这茶里是什么。”
“知道。”她堂而皇之的点头。
长孙昭不敢置信的皱眉,他很想问你明知这茶有避子功效为何还要喝下去,可他终归没有问。
“我不说,你便不问?”他意有所指。
霍容玥终于抬眸,不解反问:“我不问你便不说?”她从来便没有逼问男人任何事的习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不愿意说的,你问再多遍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长孙念的身世或许有问题,但她还是个外人,没有兴致更没有必要去探寻平宁侯府的秘密,只要她心中知晓长孙念在长孙昭心中的地位,那便能摸索出他们之间的相处规律。
长孙昭品不出自个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想开口解释,却哽如同塞了棉花在里头,还有不知名的委屈与为难。
身形高大的他垂着头站在窗前,霍容玥想也许她现在上前拉拉他的手撒个娇,这事儿也许就过去了,可她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静静坐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
掌灯时分天空淅淅沥沥飘起春雨,等天快黑时,小雨变成大雨,仿佛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东院里静静的,侯爷晚膳没吃呆在书房里,夫人尝了两口饭菜便神情恹恹的放下筷子去床上躺着。临近子时,就在拂晓以为侯爷不会回来正房时,长孙昭带着满身寒气与疲惫推开卧房门,又沉默关上。
一张床,两床被子,两个人,各自守着各自的领地,谁也不侵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