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连忙点头,急匆匆转身去了。
太子妃张婉平揉着眉头,心里七上八下。从前太子阵营最强有力的嘉王,如今竟然这般棘手。早知道,当日就该劝着太子,压制压制嘉王才是。如今人家立下这么大功劳,自己又阴差阳错过继了他的儿子。偏偏忠奸难辨,一念成功一念失败,这叫人如何是好?
这一夜的风尤其大,将京城上空积蓄了多日的阴霾吹了个干净。躲了许久的明月终于皎皎当空,给这座刚从苦难中解脱的雄城带来了一抹亮色。
京城东北六十里外,有陈国境内第一大湖禹王泽,每到秋冬,湖边成片成片的芦苇枯萎变色,形成了大面积的红色沼泽。人们取名叫做红芦荡。往年里不少民众在此捕鱼取藕,很是热闹。只是这里恰是蒙古人过境处,今年格外萧条。不仅仅是红芦荡,整个陈国的东北路,凡蒙古人一路铁蹄过处,都是满目疮痍。
但是今夜红芦荡有了篝火。一队士兵扎营在此,看装束倒是陈国军人。只是这些军人做派与陈国别处的军队很是不同,不仅甲胄鲜明,而且纪律严明。虽是一路风尘仆仆,但是岗哨严整,丝毫不马虎。
营地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内,嘉王陈洪恺正端坐其中。这位陈国排行第一的亲王,如今业已褪尽了从前的青涩,不复当年明珠冠玉一般的姿容。这些年边塞的风沙磨砺下,嘉王身上温润的气质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全身上下流露出铁血军人一般的刚强与严苛。此时他正看着从各处飞鸽传书来的密报,这里头既包括像邓厚那样的谍探送来的关于边军的调查,也包括自京城眼线出传来的明细。
嘉王拿着京城方面寄送来的最近一封密报,看了良久,这才放下。巴王兵败自刎,太子遇刺身亡,事情几乎是完美的按照他的计划在一步步进行。虽然为了除去太子,嘉王牺牲了布置在太子身边很久的一个铁卫,但是,这无疑是值得的。嘉王也相信,凭借自己充足的准备,没有人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世人都以为是巴王派出的死士杀害了太子,其实,任何外来的武力,想要靠近太子都是极为困难的。只有太子最信任的人,才能在太子不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即中。
眼下的情况,他千里奔丧,无疑是水到渠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看京城在望,陈洪恺忽然心头冒出一阵不安。
是事情太顺利?不,为了这一天,陈洪恺隐忍布置了这么多年。这绝不是唾手可得的那种成功。
是因为心虚?或许有一点。但是弑兄灭弟又怎么样?一手策划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不也名垂千古?况且这本就是姚贵妇母子欠了母后跟自己的,自己也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成功就在眼前,他不能裹足不前。即便是担心父皇的态度,即便是头疼那帮拥护太子的老臣,已经到了红芦荡,他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嘉王站起身,挑开帐篷一角,只见明月普照大地,宇阔天清。他不由得精神一振,这该是好兆头吧。嘉王对月祈祷道:若母后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儿子马到功成,完成大业!
回到帐中,嘉王陈洪恺抽出随身佩剑,狠心直接往左臂上刺去。一时间血喷如注。陈洪恺也真个硬气,痛也不曾哼一声,只高叫侍卫进来。那嘉王随身侍卫进了帐篷,见到这种情形,顿时吓了个三魂出窍,本能的就抽刀护在嘉王身前,脱口要喊有刺客。嘉王一个凌厉的眼神将那侍卫止住,沉声道:“取了纱布来与我包扎即是。不要声张。”
那侍卫慌忙丢了刀,急匆匆拿了金疮药与纱布为嘉王处理创口。他虽然内心疑惑,却是不敢发问。要知道嘉王御下极严。那侍卫早养成了严格服从的习惯。
陈洪恺感受着手臂上创口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心绪反而平静了些。他本可以毫发无损的回到京城,只是多年的小心让他不得不多筹划一步剑走偏锋。虽然在陇南建功无数,但是到了陈帝毕竟都是耳听为虚。眼下使一招苦肉计,多多少少能算得上眼见为实。随着明天的来临,陈洪恺觉得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第二日一早,清瑜便被红药叫醒了起来。不止清瑜颐珑轩,侧妃尹兰烟那里,还有楚芙蓉、泽祥母子那里都已经灯火通明。木樨更是早起一步,为府上众人入宫做起了准备。
清瑜穿起孝服,绑了白绸在额头。红药又将加厚的护膝给清瑜套好,这才算收拾妥当。因这一日辛苦必多,吃食无着,所以早餐尤其丰盛。只是服孝期间忌开荤,除了一桌子素碟,就只有一碗云英蛋做的蛋羹算有些滋味。红药将参汤灌了一水袋,嘱咐清瑜道:“要是小姐实在受不住,就泯几口。我交到慕容姨娘手里,多少可以应个急。”
清瑜点头道:“幸好你想得周到。我晓得了。”
只是相比于祭奠礼的辛苦,缠绕在清瑜心头,更让她担心的,还是父亲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