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说:“你这是什么话?”
“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东躲西藏。”缪汉武伸出枯干的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说,“自从背负上这个秘密,几十年一直疲于奔命,没过上一天安心日子。我已经很累了。”
林放鹤将床帐掀起,注视着这形容枯槁,须发斑白的老人,说:“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了。既然到了这,我们就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不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另外,我还想告诉你,在捉到陈裕德之后,州衙捕快很快又控制了日升客栈。经过盘查,在郊外的一幢旧房子里,已成功解救出你女儿缪莲莲……”
提到缪莲莲,缪汉武不禁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女儿,没有跟我享过一天福,反而受到牵连!”
林放鹤安慰说:“你也不用伤心,只要找到安全的住处,我们就把她接过来。彼此见面,你们父女不就团圆了?”
缪汉武摇摇头,神情木然。
林放鹤探手,从衣袖里取出两颗碧绿色的药丸,放在床沿上:“这是我们点苍秘制的解毒丹,给你留下,相信它对你的病会有所帮助。”
缪汉武目光惶惑:“我固执己见,性格耿介,一直没有对你言明那些宝藏的事,你难道不生我的气吗?”
“我一来不是就已经对你说了,每个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你不说,我们绝不会见怪。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
“我糊涂啊,枉活一世。”缪汉武脸上抽搐着,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一面叹气,一面又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膝盖,“为了那些冰冷无情、不能吃不能咽的黄白之物,我这些年四处奔走,亡命江湖,就连妻子生病、去世,我都没有陪在她身边。我图个什么呢……”
林放鹤沉吟着,又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人来了,咱们马上转移他处。”
说完他抽身欲走,缪汉武突然伸出枯瘦如竹的手,一把捞住林放鹤的袍服,急切地说:“大人,现在让我把这件尘封多年的往事讲给你听!”
林放鹤微微一怔,转而平静地答道:“不忙,等你想好了再说。这些话如果不是出自你的真心,我还不想听。”
“我已病成了这样,三天多两天少,说不定哪天就蹬腿而去。你总不希望我把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带进棺材里吧?”缪汉武紧握拳头,嘴唇发白,额上的皱纹凹陷得很深。
“我们不会放弃对你的治疗。”林放鹤见缪汉武态度坚决,不容商议,只好点头同意,说,“既如此,你别着急,慢慢说来。”说着扫了一眼旁边的医师和仆役,两个人弯腰点头,识趣地离开了。
缪汉武靠在身后高高的枕头上,喘息了一会,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出了悔恨和愤怒的光芒。他理了理额前纷乱的华发,面现苦笑,说:“你可能想象不到,像我这样一个守着大宗财宝的人,一辈子过的却是穷苦的生活。平日里走江湖,就连住店歇脚、吃几个烧饼、喝一壶茶,也要计较一番……”
“这么说,那笔传说中数额巨大的金银的确存在?”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缪汉武紧咬着嘴唇,竭力抑制着胸中动荡激酣的感情,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是黄金八万两,白银三百六十万两,还有‘天王’缪大亨这支部队攻城略地、打家劫舍抢来的珍宝古玩、翡翠玉器,好东西可不算少!”
林放鹤点头微笑,不置一词。
缪汉武觉得奇怪,遂问道:“林大人,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秘密?”
“我自然想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追问下去呢?”缪汉武深有感触,嘲讽说,“许多人只要一提到这批珍宝,不但喘气不匀,五官颠倒,就连眼睛都变得怕人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