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英笑而不语,又另起话头:“我给你说句实话,侵吞赈灾粮款、上头层层盘剥,这件事年年都有,为什么今年太子发难了,搞了这么大动作?”
戴旷远:“为什么?”
“因为今年最上头的人变成了二皇子。”许英说:“水至清则无鱼,朝廷里有人层层盘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二皇子想拿这个钱,不行。”
戴旷远苦笑:“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太子和二皇子这些年一直是势同水火。”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许英说:“太子为什么要截二皇子的财?因为这笔银子,他没有,所以二皇子也不能有。”
戴旷远神色复杂,没有说话。但是许英毫不在意,继续说:“太子为什么来恒州?因为恒州是一个二皇子有,他没有的地方。你明白了吗?”
戴旷远的脑子很多时候转的不快,但一说到这些政治话题的隐喻上它又转的飞快了。戴旷远很快领悟到许英话里的几个意思。
第一是太子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恒州做的勾当。不然太子不会亲下恒州跑来赈灾。太子这次就是奔着清洗恒州来的。
第二是太子截断二皇子的财路,是因为他也缺钱。如果这个机会他没有,那二皇子也不可以有。
第三是暗示自己,如果可以把二皇子搞得这些东西当做投名状上贡给太子,自己没准可以投诚太子,保下现有的一切。
许英看戴旷远陷入了沉思,微微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了,端起酒杯:“来,戴大人,喝酒喝酒。”
许英对戴旷远奉承来的东西来者不拒,首先是菜,别说是反季蔬菜与海鲜了,就是龙肝凤髓怕是也敢面不改色吃下去。其次是酒,价值千金的好酒两人喝了一坛子。最后是住的地方,钦差行辕修的低调奢华,但许英住得十分开心,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戴旷远把许英的话听了进去,真的开始思索起出路来。太子已经知道他们在横州的所作所为,来这就是为了清洗恒州。自己基本是死路一条了。但如果带着东西向太子投诚,那自己没准还能有一条生路。
可这都是他自己琢磨的,如果太子什么也不知道,许英只是来诈自己一下,那自己上赶着把东西献了,不就上了当了吗?
戴旷远陷入了沉思之中。两人推杯换盏到深夜,宾尽主欢地各自回去休息了,戴旷远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英依旧是面不改色的,他看着戴旷远那一脸藏不住事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讥笑,这么个人是怎么做到一州知州的?科举是怎么考上的呢?
许英心道:我就要先吓死你。在太子回来之前让你不敢找茬。
夜深了,月亮早就升了起来。戴旷远死活睡不着觉,想叫幕僚来,又有些犹豫。他的幕僚,有他自己的人,也有二皇子给他的人,向不向太子投诚这个问题绝不能让二皇子的人知道,如果这时候只叫自己人,难保不会让没叫来的人起疑。
戴旷远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之前站队站的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