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时,却从楼顶上坠下来一个东西,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疼得咧了咧嘴,俯身去捡,才发现是个果核,抬头一看,只见云台阁的屋顶上,有个人坐在那里,笑吟吟地问我:“连个果核都躲不掉,可见你这些时日定在偷懒。”
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云台阁上,或许,从我走进云台阁与江采吃饭时,他就已经在了。
我的修行不如师兄的好,那么高的地方,根本飞不上去,只能慢吞吞地从楼梯上去,再从窗户边爬出去,最终与他一起坐在屋顶上。
我问师兄:“师兄,我是昆仑门的人么?”
师兄正在喝酒,被我的问话惊得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才问:“怎么这样问?”
我低下头,苦涩一笑:“感觉么。”
我曾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一身是伤,跪在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阵前,向一个宫殿磕头。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时至如今,我都能感受到梦中的自己,是有多么难过心痛,那个梦又很模糊,模糊到我现在都已想不起具体的细节,只能记得自己不停地请求。
还有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名叫易初莲的少年,若他当真是玉虚昆仑门的弟子,那么他和玉虚昆仑门,定然与我有着某种关联。
师兄敲了一下我的头,打断我的思路道:“别臭美了,人家玉虚昆仑门是什么地方,修仙圣地,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做人弟子不嫌丢人么?”
说的也是,一直想着我与易初莲之间的关联,却忘了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
他是何等风采绝艳的人物,跟我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飞的凤凰,一个地上走的土鸡,他能踩着杏花飞进江采的心里,而我,却连个云台阁的屋顶都飞不上去。
师兄躺下来,依靠着屋顶上的瓦片,此时,明月升上天空,皎洁的清辉撒向九州。
我问师兄:“师兄你不高兴么?”
师兄似是有些笑意:“你又知道了?”
我跟在师兄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我在吵闹,但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此时却如此沉默,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
从他把大黄带回璇玑山开始,师兄的心情似乎就一直不太好,我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以师兄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告诉我。
我泄气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对我我的么,虽然那日我说你有不开心的事,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其实都是骗你的,知道你不开心,我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师兄沉默良久,才道:“我在想,一个人若是死了,她的灵散出去之后,盘桓在记忆中的地方,要到多久才会散去?”
师兄的功课一向比我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陷入纠结。
我告诉他:“一个人死去之后,灵存在的时间长短,与她的记忆是否深刻有关,也就是说,对她来说,十分深刻的记忆,相应的灵存在时间会长些,若是无关紧要的记忆,自然很快就会散去,就像大黄那样,明明都已经死过一次,却还记得玉虚昆仑山和自己想去见某个人,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他目前是不可能想起的,但由于执念深重,让他突破世间的一些法则,想起那些本不可能再想起的事。”
“如此说……”
师兄的声音低沉下来:“若是想不起的话,只能说明,那段记忆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我点了点头:“是呀。”
师兄沉默了一下,又问:“阿婧,你对这里,当真没有一点印象么?”
我摇头:“没有。”
“那李东阳呢?”
师兄仍是不死心,追问道:“你对他,可曾有过一点印象,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又摇头:“没有。”
同时又有点愤怒不耐烦:“你无不无聊啊,不要再试我了,是你说的我从未来过云台阁,再说了,那个李东阳,他不是南府国的小侯爷,前来北朝求娶公主的么,人家现在肯定还在王府中好好地享受荣华富贵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记得他干嘛?”
“是,是啊……”
师兄尴尬的神情中,难掩酸涩,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回想刚才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触痛了他的玻璃心?
他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顿了顿,侧手递给我一个东西,沉默了一下,才接着道:“这个东西,你先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