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掌门师伯他们大约是觉着以我师父的英明绝世,这么死有点有损他的形象,才向外面的人宣称说师父是得急症逝世了的吧。”
“……”
自从下山以后,听惯了有关昆仑门的英雄事迹,突然听到这个,倒真让人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悬在中央的那幅画像,再看喻文州脸上傻兮兮满不在乎的表情,总有种凌云子想从画像里爬出来把这个倒霉徒弟活活打死的感觉。
我向他敷衍笑了笑,一转身,却对上侧面墙壁上的一幅画,那幅画上画着一个女子,一身紫色的衣袍,周围仙气缭绕,衣袂随风扬起,绝尘临仙,风华千万。
只可惜,美人虽美,眼睛却被一条白绫缚着,看不到脸,仅能看到一个身段。
我问他:“这是何人?”
喻文州答:“这是我师父画的。”
他走到我身边,也抬头望着那幅画,道:“据说许多年前,夜半无人之时,师父路过门派的天机台,隐隐听到有人的动静,待走近了查看时,却看到一个紫衣女子,那女子似是仙人,见有人发现她,就腾云驾雾走了,我师父断定他见到的人是仙女,所以才整日吵着要做会飞上天的机甲,去找那位仙女,两位掌门师伯嫌他身为修行之人,整日喊着去找仙女,此种想法太过龌龊,就不许他喊不许他说,也不许他做那种会飞的机甲,他就自己偷偷做,结果一时不慎就把自己摔死了。”
“不过后来……”
他扯开嘴,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道:“师父死后,我在这天枢宫中自己研究机甲之术,前掌门师伯曾来看过我,提起我师父,唉声叹气了半天,见到师父画的这幅画,猜测当年师父看到的应是我们昆仑那位飞升成仙的师长紫微真人,还说师父的死,可能是受到紫微真人的点化,脱去凡骨上天做神仙去了。”
听着这个故事,不禁令人唏嘘,天下修仙之人何其多,关于修仙的故事何其多,却没有一个能如他们一样让人觉着自在逍遥,即便是死了,也比其他的人传奇许多。
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几步,仰头端详着画中的女子,与洛阳城中那位脚踏金莲白鹤进入天门飞升成仙的女子,确实有几分的神似之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神往。
凌云子的画像下,放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摆着一柄剑,通体雪白,仙气盈盈,与徐婧容的天殊剑有几分的相似之处,材质也相差无几。
不禁觉得奇怪,问:“这是谁的剑?”
喻文州答:“我的。”
我更加奇怪了,因为听闻喻文州是没有修为的,更不会什么剑术,看向他,却见喻文州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道:“当年我给诸位师兄师姐们铸剑,剩下一点边角料没有用完,就用那些材料为自己铸了一把,因当年铸剑时,尤属徐师姐的天殊剑所剩材料最多,那是徐师姐从万丈冰渊下挖出来的寒铁,我问她能不能给我,徐师姐想都没想就痛快答应了,所以这柄剑和天殊在某些方面看起来很像。”
嗯,很像,连剑身上隐隐透着的寒意都一样,只是这柄剑或许是因为掺杂了别的材质,看起来更加沉重颜色更加深一些,但也是一柄难得的好剑了。
我问他:“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徐婧容的天殊剑和柳维扬的天璇剑都是根据星宿来取的,这柄剑八成也是吧。
不料喻文州却道:“这柄剑没有名字。”
我看向他,见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我偷偷做的剑,师兄师姐都不知道,况且,我又不会用,即便取了名字,又有何用?”
“既然不会用剑……”
我又问他:“那你铸这柄剑做什么?”
喻文州沉默下来,目光温柔地望着那柄剑,仿佛透过那柄剑,能看到那些曾经存在他记忆中光芒闪耀的人们,片刻,喃喃道:“我也是昆仑七子,师兄师姐们都有剑,我自然也要有,虽然不会用剑,但是……”
他顿了顿,望着那柄剑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居然,透过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恍惚之间,仿佛看到那几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在那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世道里,踏着昆仑山上纷飞的大雪,是那样的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风采卓然,即便现在,他们早已生死离散,不复当年光景,可依然让人无法忘记,忘记关于他们的那些美丽的曾经。
喻文州捏着手指,却用轻轻的声音道:“我一直幻想着,能够和师兄师姐一样,仗剑天下诛妖邪,御剑遨游千万里,虽然我没有修行,不会武功,可看着他们的背影,总也想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能够与他们并肩而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