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后也不会再问。”
师兄的语气很轻,似乎不可置信我现在的选择,试探地问:“阿婧,你真的要跟我走了?”
我莞尔一笑:“当然。”
目光触及到天际边的晚霞,落在昆仑的雪山上,映出一片胭脂般绯红的颜色,不知道多年前的徐婧容,是否曾坐在昆仑的山巅上,看到过如今的景象。
片刻,又懒洋洋地开口:“离开璇玑山那么久,师父该等急了吧。”
回想我们从下山至今遇到的事情,我想,我知道师兄的一些计划,他起初确然是想利用我的,可现在却后悔了。
虽然他曾欺骗过我,利用过我,可最终在他的计划面前,还是选择保全我。
远离昆仑山,走在路上,从南北上的江湖人士渐渐多了起来,我和师兄觉着不太对劲,特意找了一处茶馆坐下来听了听。
却听到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仍旧是关于昆仑山与萧和瑟的。
凌虚子果然抓了萧和瑟,之前一直秘而不宣,连天衡道宗的人都不知晓,现在却大张旗鼓地在昆仑山上举行什么大会,声称要当着众人的面手刃妖女。
我想了想,他这样做的原因,大致是为了我,准确来说,是为了徐婧容。
不管怎么说,萧和瑟都是徐婧容的师姐,当初在昆仑山上,两人感情笃深,胜似姐妹,他这样做,是想引我回昆仑山。
老实说,我还记得萧和瑟,虽然关于她的记忆只剩下零星半点,但还是很挂念她的安危。
在路上,见到越多的人,心中的痛苦就越多一分,我想回昆仑山,想去见她一面,不想让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一个我只是听说过的名字,就这样死去。
因此,那天晚上,趁着师兄睡着的时候,偷偷拿了包裹想离开,却被师兄堵在了半路上。
见到我一身的装扮,他叹了口气,问我:“你当真要回昆仑山?”
见到师兄,我有点害怕,怕他会拦我,因此磨磨蹭蹭地回答:“我……我很想去见萧和瑟……”
师兄道:“萧和瑟是徐婧容的师姐,不是你的,阿婧没有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见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
我语势停滞片刻,才又道:“我应该认识她的,不是么?”
对上师兄的眼睛,不知为何,我感到他开始陷入绝望,好像一旦我从这里离开,就永远都不会回来。
只能一步步地后退,向师兄抱歉道:“对不起啊,师兄,我以为我能永远去做阿婧,那个在璇玑山上什么都不懂的阿婧,可事实证明我不是……”
“曾经我以为,在这世上除了你和师父,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亲近的人,可我也错了,有人告诉我,我有第二个名字,有第二个人生,在那个人生里,有很多关心我,也有很多痛恨我的人,只是我自己忘记了,所以才会以为自己是别人,曾经我也以为,那些过去,我可以放下,可以去做一个全新的人,可……”
想到记忆中的那个总是穿着红色长裙,温柔善良的师姐,我捏了捏手指,低低地道:“总有些人和事,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师兄皱眉道:“你知不知道,若这次真的回去,你极有可能会死的。”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听到这个回答,师兄的身躯一震,片刻,黯然地低下头,苦涩道:“我早该想到……”
我很想问他的身份,问他到底是谁,既然阿婧不是阿婧,那易初莲也不可能只是易初莲。
到头来却发现,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就该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所以才骗自己说不知道。
现在线索渐渐明晰起来,我却反倒说不出口了,我这一生,做阿婧也好,做徐婧容也好,都欠他良多,在还没想到如何偿还他之前,或许暂时装傻是最好的选择。
我以为他会阻拦我的,可师兄却背过身,朝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回走,见我一直没跟上,转过身皱眉道:“不是要回昆仑么,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站着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回昆仑山,毕竟昆仑的事,与他无关,何必再跟我冒险?
见我一直没动,师兄大致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下山时,我曾对你说的话。”
我怔了怔,却听他停顿片刻,才又开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人想杀你,我会杀了那个人,不管是谁,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