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生辰注定是最特别,也最难以忘怀的。
井甘什么都还未说,但他已经明白她今日的目的。
他又欢喜又激动,满心期待她会和自己说什么,但是他不能……
井甘微微垂眼看着面前俊朗温柔的少年,看见他漂亮却无神的双眼里闪过一抹心痛。
她眨了下眼睛,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又捋了捋腹稿,井甘深吸口气正准备告白,一阵催魂样的砸门声搅坏了甜蜜浪漫的气氛。
井甘忍着爆粗口的冲动,闭了闭眼,朝喜耳示意,“去看一下。”
喜耳去了,很快一个白白的脑袋跑进了院子。
“哈哈哈,臭丫头,练成了,练成了,如此艰巨的难题被我攻克了,我果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夫。”
白眉神医冲进来抓着井甘的双肩就是一阵猛摇,激动地面色潮红,大笑着自吹,整个人处在半疯癫状态,
井甘还处在画风突转的懵圈之中,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身体一个激灵。
“你说什么,解药练出来了?”
井甘转过来抓住了白眉神医的肩膀,比白眉神医还激动。
又想哭又想笑,嘴角不停地抽搐。
白眉神医被她比了下去,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
“喏,解药,嘿嘿,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
井甘敷衍地应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眉神医手里的瓷瓶,像狼看见肉一样,冒着绿光。
她伸手就想拿,白眉神医似乎早有准备,动作灵敏地一下子收了回去。
“急什么,这药要配合针灸、药浴一起服用,治疗过程很麻烦的。”
井甘欢喜极了,今天当真是个大好的日子,全是大喜事。
“行,能治了就行。”
她回头一下子抱住阿兰,有点点水润沾湿了他的衣襟。
“阿兰,你很快就能开口说话,能看见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阿兰被她突然的拥抱惊得僵住了,半晌才缓缓地抬起双臂,回抱了她一下。
白眉神医说炼制出解药时阿兰都没那么激动,反倒被井甘的拥抱弄得十分紧张。
闻着她身上清幽的栀子香气,他眷恋地将手臂收拢了些,好想永远都不撒手。
“还要抱多久啊,别老是占我姐姐的便宜。”
井长青越看阿兰越不顺眼,跑上来把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掰开。
姐姐还这么小就被这人骗到手了,肯定是受了他的迷惑,装得一副冰心玉壶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多得意吧。
他怒其不争地瞪了自己姐姐一眼,“你能不能矜持点。”
井甘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骂了一句小屁孩。
现在没空理会他,赶忙和白眉神医商量起何时开始治疗,治疗时长,要做些什么准备。
事无巨细。
井长青看自家姐姐那上心的样子,气呼呼地又是一声鼻哼,扭头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眼不见为净。
这场精心准备的告白算是中道崩殂,井甘却并不生气。
这和阿兰治眼睛的事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不了等阿兰毒解了,她再准备一次。
那时他就能看见自己给他唱情歌的样子,回应她的告白,岂不更好。
阿兰中毒已久,毒素在身体里囤积越久对身体损害越大,治疗自然越快越好。
所以当晚井甘便把阿兰送到了李子园。
白眉神医见她一副要留下来的样子,出声轰赶道,“你回去吧回去吧,等治好了我再通知你。”
“我想在这陪他。”
“有什么好陪的,上次治耳朵不也好生生地。我治病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准旁观、不准打扰。”
井甘拉着阿兰的手就是不愿松开,语气充满哀求,“我又不偷学,我安安静静地不会打扰你。”
“我不管,这是我的规矩,你要违背我的规矩我就不治了。”
白眉神医现在有恃无恐,好容易有这么一次她求自己的机会,必须把以前受的窝囊气都弥补回来。
井甘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他们要仰仗着老顽童,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行,你是大夫,你说了算。”
井甘安慰地捏了捏阿兰的手,轻声地和他说着,“别怕,我每天都来看你。”
上次送阿兰来看病,井甘走得很洒脱,今天却满满的都是不舍。
白眉神医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样,抖了抖肩膀先回试验室去了,让他们快点。
送他们过来的林木和井文松都在外面,院门口顿时就只剩井甘和阿兰。
两人的手从始至终交握着,没有松开过。
面对面站着,两人许久都没说话,却不显得尴尬。
终于试验室里传来白眉神医催促的大喊声,井甘松开了他的手。
“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痊愈了。到时我把今天没说的话补给你。”
阿兰一如从前的沉默,只是空荡荡的双手像是失落了什么,半垂在空中半天没有放下。
他紧紧抿起了唇,双唇褪去了血色,一片惨白。
他突然展臂抱住了井甘,在她肩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艰难地放手。
他转身大步往试验室走,井甘还在后面喊着叫他别怕。
他脚步越来越快,撞到了东西也不敢停,不敢停——
井甘每天都会来李子园看阿兰,阿兰没见她,每次都只是站在屋外匆匆一瞥。
第四天一早井甘就收拾了点衣物准备给阿兰送去。
这两天气温又降了,她怕他冷,把最厚的冬衣都打包了起来。
喜耳踩着优雅的步子从大厅过来,在门口问了一声才推门而入。
“东家,您看一下这是开张那日要表演的曲目,您有什么要添减的吗?”
井甘随便扫了一眼,“你决定就行。”
喜耳习以为常地应了一声是,将单子收了起来。
“还有两天便入腊月了,要不要找绣楼的人给你做身衣裳?你是东家,开张当日肯定要穿得体面些,到时还要讲话呢。”
喜耳意有所指地瞧了眼井甘的着装,不是她邋遢,也不是她丑,只是她的穿着实在不怎么讲究。
按理说她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吃穿用度上不差钱,但她对着装全不在意,穿得很简单。
走在路上,实在瞧不出她是个有钱人,还以为家境十分普通呢。
这样的着装没出错,但出席大场面时难免有些寒酸,也显得不够得体。
井甘垂着眼睑发呆,却不是想的做新衣服的事。
对啊,马上就要腊月了,她这个月的借阅任务好像还差一本。
她这几天一心挂在阿兰身上,差点忘了这事。
这三十本的任务要是没完成,下个月又要成瘫子了。
那不得把娘给难过死。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说得对,开张那么重要的日子必须拿出气势来。行,你帮我找人做。”
喜耳想的不是这样的,怎么又推给自己了?
这事他怎么帮忙啊,做衣服可是要尺寸的,还要挑选布料款式,他一个外男……
可不等他开口说,井甘已经提着大包裹麻溜地跑去找阿兰了。
只是今天到李子园时,却没有见到阿兰。
“阿兰公子昨日便结束了治疗,已经走了呀。”决明子摸了下发冷的耳朵,“他没回去吗?他明明说自己回去给你个惊喜的……”
井甘提着包裹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说出话来,却发现声音有些发颤。
“他什么时候走的?眼睛和喉咙都好了吗?”
决明子用那只仅剩的完好的左眼看着她点了点头,“已经能正常说话看东西了,本来治疗也只需要三天时间。他大概昨日下午未时走的,我看着他往泉水巷方向走的。”
未时?便是说她昨日走后不久,他就也离开了。
明明已经治好了,当时他为何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