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是侍卫长洪毅写给父母的家书,这些书信是在三皇子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仔细些看,就会发现书信上有些字上沾了墨,而且是墨鱼汁的墨。
这些字,恰恰是洪毅身上那封认罪书里的字。这说明,三皇子让人寻来洪毅的家书,临摹其字迹,伪造了认罪书。三皇子安排一个侍卫进入洪毅的房间,趁其熟睡将其杀死也不是难事。
三皇子冷冷盯着宋瑄,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宋瑄不理他,对旻德帝道:“请父皇允许儿臣传证人进殿。”
“准。”
四个晴蓁殿的侍卫,两人一组,押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乾元殿。前面那个是康公公康来顺,后面那个是失踪的苏中烁。二人先后开口,讲述他们所知道的与案件有关的事实。
康来顺康公公其实才是真正的苏中烁,而跪在他身旁的“苏中烁”是凌寒斋两年前病死的内侍江杨江公公。
苏中烁与顺贞公主互相爱慕,渐生情愫,但苏中烁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谨守宫规,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
两年前的雨夜,苏中烁被人迷晕,醒来时发现自己身穿黑衣,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有人大喊“抓刺客”。
他虽不知自己得罪了何人要遭受此劫,但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于是为了活命只能疯狂奔逃,被逼到内宫宫门口,便只得往内宫跑,下意识就往自己熟悉的晴蓁殿跑。
到了晴蓁殿,他幸运地被顺贞公主发现。公主将他藏在床榻下,借故支开身边的人,让他从北门逃走。
他本就是侍卫,脱下黑衣之后没人怀疑他为何出现在晴蓁殿。然而,第二日他又被迷晕,被带到一间暗室,一个内侍拿着刀走向他,道:“康来顺,别害怕,很快就结束了。”
之后,他成了内侍康来顺,脸被毁容之后贴了人皮面具。
再之后,他就被送回到顺贞公主身边,公主没认出他。他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公主死后,他更是心存死志,但想在死前知道公主死亡的真相,所以一直苟活着,未曾自戕。
伪装成苏中烁的江公公,原是三皇子的心腹内侍,会些拳脚功夫。两年前,三皇子给了他一张人皮面具,让他装成一个侍卫,到顺贞公主的晴蓁殿当差。三皇子对他有恩,他自然依令行事,一直以苏中烁的身份待在晴蓁殿。
他利用自己值守的便利,助三皇子进入公主的寝殿。他还在寝殿内点了迷烟,让顺贞公主神志模糊,将三皇子当成了她的心上人苏中烁,与三皇子成了事。
之后,敏感的顺贞公主发现内侍康公公有些熟悉,一个人的容貌或许能伪装,但行为、举止、习惯都很难改变,顺贞公主因此怀疑康公公的身份,也怀疑江公公假扮的苏中烁的身份。
江公公并不熟悉苏中烁,因此扮起来一点也不像,即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顺贞公主本就对苏中烁有情,自然熟悉意中人的行为习惯,是以开始暗暗查探。
眼看事情就要败露,那日夜里,江公公给一起值守北门的马家豪喝的酒里下了泻药,趁马家豪去茅房之时,放三皇子从北门进入,靠近公主寝殿的窗户。
三皇子告诉顺贞公主,那晚与她欢好的,其实是自己,公主激动、惊惧之下突发心疾而死。
经验身,假的苏中烁确是内侍江公公无疑。
眼看宋瑄接近真相,江公公惊慌之下躲了起来,后欲偷溜出宫,被守在宫门附近的内务府执事抓住。
人证物证俱全,三皇子无从抵赖,他身为皇子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出大声喊冤这种丢人现眼之事。
旻德帝身心俱惫,吩咐侍卫先将三皇子押至皇子所拘禁,改日再对其进行处置。
“六皇弟,可敢与为兄一叙?”三皇子看着宋瑄,问道。
“有何不敢?”
宋瑄随押送的侍卫到了凌寒斋,跟着三皇子进入内室。三皇子如往常一般煮水烹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待茶香四溢时,三皇子将茶水倒入青花瓷茶盏中,递给宋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宋瑄端起茶盏,浅抿一小口,唇齿立即被清幽的茶香侵蚀。
三皇子如同一位关怀兄弟的亲切兄长 一般,微笑着问道:“六弟,那天和你一起来书房的小姑娘,是你的心爱之人吧?听说她是忠国公府的七姑娘,也就是你的养父之女,原先是你的妹妹?”
宋瑄饮茶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他。三皇子不以为忤,随和地笑了笑,说道:“你不必否认,你看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的心。”
只见三皇子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阿珊并不是父皇的孩子,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咱们的皇妹。”
宋瑄惊讶地抬头看向三皇子,听他继续说道:“阿珊从小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加上兄弟姐妹众多,我起对她没有印象。”
“第一次见到阿珊,是在贵妃娘娘三十六岁芳辰那日。走到荷花池旁边时,我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默默垂泪,她就如一束阳光,照进我的心里。”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她,问她为何哭泣,她说她准备作为贺礼的绣品被人剪了,来不及准备新的礼物。我将身上挂的一块圆形玉佩送给她,让她拿玉佩当生辰礼。她没有拿玉佩,对我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我以为她是哪位随母亲来参加贵妃娘娘生辰宴的世家小姐,便快步去了宴厅,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生辰宴结束后,我又在荷花池边遇到了她,她对我笑了,又向我道谢,说她找到一个原来绣的小屏风,拿去当生辰礼也不错。”
“她笑起来极美,就像一株盛放的白莲,我只顾看她,忘了问她的姓名。后来在除夕家宴上看到她,我才知道她原来是我的妹妹。”
“那夜,我把自己灌醉了。我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也感受到我的关注,知道我擅画,便向我讨要花样子。我给她画了许多花儿,那些花儿都是她,都是我心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