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肯定知道他是哪条线上的人,可刚刚一路过来,真实态度半点儿没有遮掩,哪怕是与郭议员交流时也是如此。
为什么?唐立就不担心,他扭头就向郭议员打小报告?
反正柳学志觉得,自家做这些事情,毫无心理负担……以前是这样。
可今天,他需要认真权衡一番,不,确切地说,不是权衡,是警惕:
今晚上的唐立,危险性太难评估。
此时,防弹轿车持续降速,在弯曲不平的街道上滑行,外面则传来了不小的喧闹声。
刚刚和几位大人物交流的时候,唐立说了无数个谎言,但是有一句是没有错的:他现在确实已经到达了“佬冈街”内部人员对峙现场。
虽然还在外围,车里面已经能听到有人在高声叫嚷,从挡风玻璃往前看,破旧的街道和棚屋中间,黑压压的一片。由于街道上照明设施缺乏,也看不清有多少人。还有一些明显装备外骨骼的防暴队员,站在人群外围,控制局面。
此时那边已经有人发现了背后照过来的车灯,不少人回头来看,惊疑不定。
唐立说了要等智管中心的过来会合,真就没有下车的意思,哪怕现在司机老项都特意扭头请示,他也没有搭理,就让车子停在街道这边,车灯照着人群,他则在后座上继续“刷剧”。
柳学志陪他坐了两三分钟,就有些撑不住劲了。
这就内部人员对峙的场面,可控性实在太低。尤其局长坐驾到了,正主儿不下车,初始阶段可能还能震慑住一部分人,可随着时间推移,说不定哪个人嚷嚷一声“缩头局长”,那边砖头石块就砸过来了,枪击什么的也很正常。
“唐局,我看那边,因为您亲自过来,明显是想缩头,要不我下去趁热打铁……”
唐立抬眼看他。
柳学志勉强露出笑容:“之前防暴队的阮莫还在工作频道里汇报,他把那个治安队长和帮派头头都控制住了,局面初步得到控制,现在这些治安和联防队员,应该是盲从的居多,主要是没有主心骨……能尽快收拾了,免得一会儿智管中心的过来,又生事端。”
“是怕那边看笑话?”唐立先笑起来,“这可不好办,如今他们可是被帮派份子给包围了。”
“呃?”
“那些联防队员,不就是帮派成员吗?一帮人给裹胁了,尤不自知。平日使唤惯了,就忘了他们的来路?这说不定只是明里的,呵,如果那个菜鸟治安官没死的话,可以问问,是不是给谁当枪使了。”
说着,唐立视线投向车窗外面的幽暗区域:“你知道的,从一开始,‘佬冈街’就不在这次行动范围里。这种高度复杂危险区域,我宁愿用重炮轰,也不会让这帮乌合之众过来执法……只会添乱。”
柳学志嘴角抽搐,忍不住也往侧面车窗外去看。
他以前是来过佬冈街的,甚至还挺熟,目前这段区域,和他记忆中的差别并不大。看到那些随意加装改造的房屋楼体,混乱起伏的阴影轮廓,心里头便不由自主回忆起当年在高能中心遇到的种种糟烂和危机事件。
他以为自己再不用面对这类危险来着。
想到这里,柳学志就格外赞同唐立的表达:像这种已经彻底成为暴力型帮派、黑商、毒虫聚集地,且被人为改造搞得面目全非的复杂环境,充斥了大量脑筋不正常的危险份子,等于是一堆不定时炸弹。哪怕是全副武装、全身披甲的防暴队,也不该在此久留,就该用重炮轰它去球,最起码也应该用无人自走设备填满它。
可现在,两种方式都没用上……哪怕城郊,也不好用这个。
所以本就不该来的。
柳学志就无比后悔刚刚自告奋勇的“趁热打铁”论。
唐立倒也没有“顺水推舟”,只将视线转回到虚拟工作区:“还是在车里等等吧,就算他们不满意,砸个砖头石块,或者枪击什么的,防弹车里总还更安全些。”
柳学志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那老岳和智管中心的到了……”
“那就下车啊,礼数总不能缺的。”
“……”
柳学志无言以对的时候,后面弯曲道路上,便有雪白灯光照过来,车厢里都明亮了些。
他愣了下,从后车窗看到了闪亮的警灯,还有后面的中巴:“来了,比说的还快。”
唐立却是很麻利地关上了虚拟工作区:“来者是客,我们总要讲些礼数……老项,再往前些,让他们跟上来。”
司机老项倒是听话,防弹轿车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几乎要贴到前方人群边缘,已经有人本能躲避、让路,内层则明显有披甲高壮人员,分开人流,主动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