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没有回应,身上常备的切分仪却无声飞起,在陶显医官身外绕行。后者已经和他配合的比较熟了,也不需要提醒,胸口的“火种”亮度大增,已经放开了部分限制。
可在那些绕飞的切分仪包裹下,本来有形无质的光波,竟似受到某种曲折牵引,只是在三人所站的区域一闪,几乎都没有露出去。
反而是周边空间显得更加幽暗,而且那些绕飞的切分仪,也镀上了一层光膜,显得格外亮眼。
罗南将这一批切分仪收回:“感谢陶姐加持。”
“这一手真漂亮,不愧是‘切分小王子’……”缓过劲儿来的陶显医官啧啧赞叹,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夸赞了。
“不是切分狂魔吗?”
“别把那些糙老爷们儿的话当真,要论传播度,还要看我们这些姐姐们。”
“我觉得‘切分狂魔’可能……伤害更轻一些?”
陶显医官爽朗一笑:“这我可不管。话说我最近还是跟着你吧,免得‘火种’在我这儿出了岔子。正好,你那个游戏,我想看看演化到什么程度了。”
“不是游戏。”
“好吧,是你的课题理论模型。”
两个人在这里谈笑,不动声色间又把鲁翼公士的建议给忽略掉了。
鲁翼看着“切分仪”干涉聚合“璇晶阵列”加持力量的手段,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神奇,一时间也忘了刚刚说了什么。
罗南却是在面甲后瞥他一眼。
鲁翼公士的反应,在目前的机动五连中,算是个典型。
目前来说,罗南的指挥中规中矩,能严格按照操典来的,一定不打折扣执行。可这种“严格执行”的背后,也在无形中带来了新的压力。
一直对照教条执行,很可能会带来另一种层面的“疲劳”,且会让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发生偏移,模糊了教条和目标的差别。最重要的是,长此以往,手底下的兵是要看教条,还是看你呢?
教条是没有办法让人“依靠”“信任”的,而作为团队主官,则必须拥有这种“可依靠”“可信任”的特质,并以此作为调节官兵心理的杠杆。
不管在什么样的群体中,真正视死而归的人都是少数。生死之间,大家对于能够决定至少是部分决定他们存活率的指挥官,往往会变得格外挑剔。
大???????????????概是又想着能够思虑周备,又想着强势果断;既希望能够博采众议,又希望能够另出机杼,拿出更高明的法子来。
很不幸,罗南目前还达不到这些要求。至少看上去并没有。
哪怕罗南这十六周,跟随咸竹、乔舒两位资深尉官,奔波在星球各个站点之间,以“技术副官”的身份,获得了不少认可,也打出了一些诸如“切分狂”“神学家”之类的名声,可终究是不够的。
相较于一位有着三四十年战斗经验的资深尉官,谁也不想在一个满打满算从军入伍还不到一年的新人手底下卖命,最起码是不敢将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给他。
哪怕是鲁翼公士,这位和罗南混得非常熟的年轻人,也总是忍不住想在罗南发号施令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就是在不应该用脑子的时候,空耗精力,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在作祟,再加上对应产生的怀疑和紧张,毫无疑问会造成另一种层面上的“疲惫感”。
它就像是一只无形虫蚁,时刻啮咬大家的心防,在生死边缘的压力环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造成破溃。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可这又是罗南这位主官必须要规避的问题。
三人已经回到刚刚罗南休憩之处,陶显医官经过一轮巡查,又长时间控制“火种”,其实已经颇为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与罗南笑谈:
“你做的那个‘地球时空’,现在打起来了没有?”
“还没呢,正在整军备战。”
鲁翼忍不住又插言:“老大,你给双方安排的人设不够力啊,这要憋到什么时候?玩游戏玩到一步,真的不够爽。”
“什么游戏!人家说了是‘课题模型’,是指着这个毕业的,你别乱出主意。”
陶显医官难得拿出前辈姿态,训斥了鲁翼一句,俨然忘了此前是谁先提起‘游戏’这茬儿的。
小伙儿脾气是真好,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在意。
只是陶显医官的话,落入罗南耳中,便有真幻不分、颠倒错乱的荒诞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