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汸?韩涛很兴奋,要是能擒住部落的族长,定能拖延个把时辰让别人不得来攻。有了这一个时辰的缓冲,路大人就是走路也该走到了。义勇军最重视的就是如何最大程度保全士兵的安全,只要能智取的就绝不会去力战。
韩涛挥手喊来第一队的队长:“那处房舍是南宗堡寨主的,你带两队人押着这个俘虏上去,去把那个束汸给我请回来。”
“连长,我再带两队人走,这边能不能守住?”这确实是个顾虑,本来守护寨门的人数就不多,在带走两队就更加艰难了。
韩涛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你快些去,尽量速战速决。城外的那些人没有器械一时无法攻门,里面的敌人少,况且这么乱糟糟的一时集结不起来。关键是你的行动一定要快,绝不能让束汸给跑了,要是能抓住他一切都好说。”
“遵令,”队长行个礼就往城下抛,便走便大声招呼道:“一队二队的弟兄跟我去抓贼酋,一队持弩二队持刀,相互掩护小心敌人偷袭。”
南宗堡已经刀兵相见,路仲达带着前锋军还在路上疾驰。战马奔驰,风声呼啸,猎猎战旗飞舞着。
时间,时间,现在要的就是时间。夜不收一百多人去抢南宗堡,要面对四五千的敌人。前锋军的将士们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南宗堡的大门。
“全军再加快些速度!”
路仲达已经顾不上怜惜战马了,在前方南宗堡的方向已经升起了冲天的狼烟,这缕狼烟标致着南宗堡的战事已起。他不能不担心夜不收连队的安危,一百多人要应对数千人,就算是全军最精锐的夜不收连队,也不能不让人担忧。
更何况作为义勇军领头人物之一的他深知,大首领对这支新编的夜不收大队寄予了厚望,有着把这支队伍打造成奇兵的计划。准备让夜不收单独成军,执行其他不适合大军远征的重要任务的计划。要是由于他的增援不及时,夜不收尽丧在这一战中,他将再没脸统兵上阵。
“后面吴副帅的大队在什么方位?”路仲达问着身旁的行军参谋,参谋立时回道:“一个时辰前吴副帅传来讯息,中军尚在一百二十里外,要抢占通川堡才能继续进军。”
路仲达看着狼烟赶路心急如焚,南宗堡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艰苦。一众夜不收们虽然依旧小心戒备着,但却没有一个吐蕃人敢上前夺门,因为密支部的头人束汸被擒住了。
韩涛的预想是正确的,山顶的碉楼守护并不严密,不过是日常的七八个番兵在里面做些瞭望预警的工作。这么点人对上义勇军最精锐的夜不收,自然是小菜一碟。夜不收并未破门而入强攻碉楼,而是派了一队人在门外喧哗惊扰,两队人用弓弩逼住所有的门窗。剩下的一队负责四面警戒,一队利用飞抓攀墙而上,忽然发动袭击占据楼顶,然后上下一起发力,顷刻间就拿下了这座坚固的碉楼。
碉楼一下,整个南宗堡的一举一动全部暴露在韩涛的视野之下。韩涛正在为拿下制高点开心之时,一个让他更欣慰得消息传来,一队和二队抓住了南宗堡的寨主束汸。
说起来这个束汸也是可怜,刚一出门查看情况,就被无数的惊马吓得魂不附体。在他连滚带爬逃回院内之后,又发现有数十人驱马直奔山顶而来,冲的正是他这个方向。他的院落中本来也有十几个族兵守卫,束汸急忙召集人手准备逃遁,他要寻了个地方先躲起来,然后逃出堡寨去,在外面集结自己部族的战士增援堡内。现在南宗堡里面吐蕃人实在不多,大部分都是老弱,就算有些值班的精装,加加拢还不到百人。
束汸可不是傻子,这些前来袭击寨子的敌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是一支精锐。凭借着寨内的连一百都不到的族兵,去死磕神秘的敌人,这种吃亏的事情他怎么会干?束汸可是湟州吐蕃里面最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在做一件事情之间须得要算计的清清楚楚。
正当他带人寻路下山,已经从后门出了自己家院的时候,却没听见自己的院落有异样的声音,反而是山顶碉楼杀声不断。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弄错了,那些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要抢占寨内的制高点碉楼。
没有了切身的安危的族长大人,这才想起自己房中的账簿和财富,还有在后面院子里最疼爱的姬妾和小儿子。犹豫一番之下,他决定回去把这些自己舍弃不下的东西一同带出去,想必敌人也不清楚寨内的情况,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头上。
他带人又从原路返回,准备带上自己扔不下的东西一起走的时候,却一头撞见专为擒拿他而来的两队人。只是刚一照面眨眼的功夫,他身旁的护卫就被放翻大半,在十把劲弩的瞄准,以束汸为首的所有人自觉扔下手中武器。
随即,他便被带到寨门的城墙上,一把在冰冷的刀锋逼迫下,族长大人命令所有的族人下马弃械归降大宋官军。
对于投降大宋官军,束汸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的。他身为族长二十年,和大宋军队打交道不少,深知大宋天朝极好说话,只要你投降绝无性命之忧,家产都不会短失一文。
是以他在听说这支人马是新任边帅的军队时,极为配合的喝令城内城外正在集结的族人立刻归降。束汸的投降经验丰富得很,当年宋军攻湟州诸部,束汸带族兵支援鬼芦于安拢寨被俘,投降之后毫发无伤被册封官职放回本族。
后来夏人以古骨龙城为支点,联系青唐城小王子,合兵要攻打湟州,他又投降回归小王子的阵营。等过了一年,熙河路经略使刘法大帅统马步军十五万北上破古骨龙城,经过南宗堡时他再次降过一回,结果大军过境秋毫无犯。
反正束汸是个聪明人,他自己身为吐蕃人,自然响应小王子的号令。可要宋军势大之时,暂时投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降了可以再叛,叛了又可以再降。宋人讲究圣人之道,对吐蕃番众优渥有加,只要投降就不会追究过往之事。
族长是投降惯了的,族人也不例外。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这么多回了,大家都是熟练得很。是以族长一声令下,城内外已经集结好的一两千丁壮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下马投降。这等场景把夜不收的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韩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本以为就算拿住了束汸,起码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逼得他纳降。原本他听说番人都是性子躁烈,他还做好了用束汸来拖延时间的打算,谁想到就这么轻易的就全部降了?
夜不收只有一百多人,城里城外投降的番众只丁壮就有一两千。在远处还源源不断的有丁壮回归,其他老弱妇孺更是有数千人众。韩涛看着这种局面头大如斗,这些番众倒是规规矩矩的,在城内外自觉的聚拢一起,脸上瞧不见半点失落丧气之色,呼儿唤女孩童嬉闹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场景不得不让历经血战的夜不收们无法理解,这哪里是投降,完全就是去赶集一样,真真就是一场闹剧般。韩涛用力揉着太阳穴,有点束手无策。自己人数太少无法出去纳降,番人数千人围聚在城门内外,要是忽然暴起冲城的话,这么点人恐怕难以抵挡。
可这些人又是扔下武器投降的,又不能把他们赶走,自己的任务本来就是抢下城门,让前锋军能够一举破城。此次作战之前,路首领的命令是,尽量不能让吐蕃人逃逸,这下真是叫他左右为难。
不过韩涛马上就不用心烦了,因为远处尘烟升起,震天动地的马蹄让南宗堡都颤动起来,路仲达的前锋军终于赶到了。
前锋军五千人狂风一般刮到,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景象,还以为是吐蕃番人正在大举攻城,立刻变换队形准备发起冲锋。不想在刚刚准备冲锋之时,城头上自家军马打来的旗号竟然是番部尽降?
当大军犹豫着前进到城前数百步,这才完全信了此事,路仲达立即点发人马受降番人进驻城中。熙熙攘攘闹了个把时辰之后,路仲达和韩涛等众将已经高坐在束汸的寨主府内。
预想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南宗堡安然落入义勇军之手,一场和平的战斗落下帷幕,只有数十个吐蕃妇女孩童被惊马踩死,斩杀番兵二十余名······
和这边南宗堡之战的一团和气截然相反,通川堡已经火光冲天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