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太史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来。”张飞起身望着平原的方向,仍旧是空空荡荡。
刘备低头煮酒,笑道:“我猜必定是找铭儿去了,那孩子虽然大病之后有些变化,可终究还是个很值得相交的汉子……哪怕,他还只有十二岁。”
“这才该是大哥的儿子!”关羽脸上也有难言的微笑,又望着张飞道:“三弟,你的家眷也要到了,倒是苦了你那娇妻爱女。”
张飞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我那婆娘从涿郡一路跟过来,路上什么没经过,早不娇了。”
刘备脸带笑容,沉默倒酒,心中却有分难言的静谧。
片刻后,太史慈的身影终于出现,大步赶来,拱手道歉。
“太史慈姗姗来迟,让三位英雄久等,实在有愧。”太史慈施了一礼,躬身说道。
若按张飞的性子,早该脱口而出说句“既然有愧那就再住几天”的话,不过刘备既然在场,张飞除了嘿嘿傻笑,似乎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了。
只是让张飞诧异的,刘备似乎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只是拍拍太史慈的双肩,眨眼间目中便似乎有了泪光。
“子义,前途漫漫,命如草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更不知还有无再见之时……好自珍重!”
刘备虽已目泛泪光,可半分婆妈都没有,接过关羽手上的一包行礼交给太史慈,笑道:“铭儿虽然不来,可其实他早猜到你要走,托我给你带句诗。他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也是我想说的。”
刘备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太史慈望着他递来的包袱,第一次感到双手重逾千斤,第一次感到原来他也可以被人这样看重。
他声望在家乡也是不低,但家乡里的那些人,又如何能跟刘关张和那个小小少年相比?得到这几个人的承认,太史慈陡然生出一种感觉,便是哪怕今日别后来不及名扬天下就战死沙场,也是不虚此生!
“玄德情义,太史慈不敢或忘!”太史慈终于还是接过包袱,端起酒杯向着三人连饮三杯,目中也已有了水波,“那刘平是个小人,玄德还要小心。”
抛下酒杯,太史慈再不多说,他怕再多说几句,他会不忍离开此地!
秋风起,白马银枪弯弓都已在旁,太史慈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只是摆手。
刘备看着太史慈的背影,半是唏嘘半感伤,多年絮飘萍泊,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匆匆而过的朋友,还有没有机会日后再见一面。
马鸣萧萧,马蹄已扬。
陡然间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在平原城外!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太史慈猛然勒马回身,那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年,笑容清朗,让人一见舒心。
“这小子,还是他娘的来了!”张飞本也因离别有些莫名感伤的心思,见到刘铭,却突然笑了。
刘铭对着太史慈遥遥挥手,长笑道:“若只因你是太史慈,纵然你来日定会建功立业,我也不会送你。但你不仅是太史慈,你更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不来?”
“哪个臭小子说的八成,八成是什么意思?”太史慈也是低笑,声音却传得极远。
刘铭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又是一痛,“刘铭就是一俗人,八成的意思就是到头来我还是送了!”
太史慈低笑转大笑,扬鞭跃马,马嘶一声,尘土飞扬,只剩一曲高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刘铭望着太史慈的背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不仅是个路痴,还是个跑调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