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看的心口揪痛,几乎一口鲜血便要喷出口来,自诩安邦定国的才能,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过错。自古人无完人,自己却因为长久以来的盛名迷了眼目。
武安国一旁督战,见城下箭如飞蝗,凌乱泼下,好似下了一场箭雨,城头中箭受伤者不绝。武安国一时神情激荡,死死的抓住城楼石柱,手上用力,石粉簌簌而落。
有时有云梯搭至身边,武安国猛地用力一掀,攀爬未一半的乱兵号叫着跌落,转瞬既被人潮湮没。
奈何云梯、飞钩多达数百,兼城下乱兵箭射如雨,长枪如林,纷乱向城上士卒袭来。城上刀兵虽备,却是兵卒不全,在乱兵如潮攻势之下,一时有些抵挡不住。
城上士卒拼死再捱半个时辰,便被冲破数处缺口,城下乱兵一时嗷号攀上,抽出背上长刀,劈砍杀人。城头一时乱如蚁窝,几乎失控。
武安国目呲欲裂,若是自己双臂安好,哪有这些鬼魅魍魉猖狂之时,然而看着自家兵马有败退之状,攻上的黄巾军脸上越发疯狂,武安国终究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行浊泪落下,武安国突然大笑起来,“今日武安国与北海共存亡,必不负北海苍生百姓!”
一支放在手边从未被拿起的重锤,再次握在了武安国手中,整个人仰天狂笑,状若癫狂。
孔融在一旁看着武安国举锤狂笑,丝毫不顾忌流矢长矛,径直冲着人多的地方杀去,一柄重锤用的毫无章法,但却已经砸爆了无数的脑浆出来。
孔融有些瑟缩,可是整个人却不知道受什么支配般,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一瞬间,孔融知道了那是什么,他不能抹去自己心底有过的畏惧,但是他能凭着半生的学识,一腔浩然之气战胜畏惧!
“诸位将士,背后就是你们的父老乡亲,背后便是大汉的大好河山,受君之恩,蒙大汉河山滋养,父老乡亲养育。时至今日,该当我辈洒血报恩,退无可退,杀!”
孔融喊得声嘶力竭,甚至于一把扯下头上文官的帽带,提起剑来,冲着即将爬上城头的黄巾军一剑刺去。
黄巾军躲过利剑,转身便要拉孔融下城,孔融迟钝的身躯竟然也突然变得灵活,猛一松手,宝剑直直擦过那人咽喉,献血喷溅向天空,黄巾军的狞笑永远定格,坠下城墙。
一时间,城头上守军声如雷动,硬生生打退了黄巾军的进攻。
城门口守军死死堵住城门,连城墙上杀生动天都能拦得住,他们又怎么会放松一刻。
数个攻城凿先后撞击,门后甚至已经有人嘴角渗出鲜血,可还在努力微笑,望着身边的兄弟,“我若是死了,帮我照顾我娘,给她带个信,说铁柱不孝了……”
一旁的兄弟眼眶湿润,呸声笑道:“小子,最好老老实实活着,老子都指不定怎么死,别报这希望。”
城门的另一侧,管亥气急败坏的望着一个个从城墙坠落的军士,猛地抛下手中的攻城凿,远退数步向城头望去。
“北海这么点守兵,你们这群废物还真就攻不上,他奶奶的,我自己上!”管亥看了看遍地的死尸,随便拿了根长叉,便准备顺着云梯爬上缺口。
然而一句惊慌的大喊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老老大,大事不好了老大,你,你看那边!”
“说了多少遍,他奶奶的叫我将军!”
管亥一脚踹开那人,向着西方望去,此时离破晓已远,正午未到,远处模模糊糊一排影子快速的接近着。
管亥也算驰骋沙场多年,一贯有自己的理念,所以才能这么快纠结部众,然而他更丰富的经验和宝贵的财富,却是他的眼力和判断。
“他奶奶的,这是大军啊,那个突围的将军率军回来了!”管亥一声大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咬了咬牙,现在撤走不是个事,眼看着北海就要被攻下,纵然回光返照,又能撑得了多久?只要有了城池,他们黄巾军终究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到时候才能在这个天下有插脚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