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不耐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肯定是一方大员的公子,没体会到什么是公平吧?我跟我老娘躲在草垛里,看着一对骑兵烧杀抢掠的时候,你估计还没出生吧?”
刘铭笑而不语,脱下身上的衣衫,背后一道小臂长短的伤疤呈现在管亥眼前,堵住了管亥的嘴。
“真理永远不是绝对的,相信真理的人,会说一句我错了,而迷信的人永远不会说一句我错了。”刘铭好整以暇的穿上衣衫,胯下的马儿也打了一个响鼻,似乎也在嘲讽着管亥的妄断,“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爹虽然说是大汉中山靖王之后,但是在家乡也不过就是一个卖草鞋的。上了战场,我们也只能在乱世之中凭着手里的刀砍出自己的机会,否则我爹这个大汉皇族恐怕还要卖上好久的草鞋。”
刘铭又摸了摸鼻子,望着管亥道:“不过,机会并不在于建立在一层层如山的死尸上,你知道你要制造的混沌,会死多少人么?”
管亥不再是不屑于看刘铭,而是变得有些不敢看刘铭,他早已隐隐知道,可他不愿意承认。
“死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跟你以前一样的百姓,更有很多是你的兄弟,你真的觉得以这样的代价取得的公平合适么?”刘铭语气渐渐不再平淡,逼视着管亥。
管亥猛地抬头,望着刘铭语气生硬得像是要说服自己,“能让天下公平坦荡,总是需要些代价的!”
“放你娘的屁!这世上哪来的公平?!”刘铭一声断喝,管亥背后的冷汗森森而下。
刘铭目光如冰,冷冷的望着管亥道:“那个夫人告诉你,混沌才是公平,什么人都有出头之日。那我问你,你那老娘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大争之世,人命贱如狗,再也没有忠孝仁义,你能凭着手中大刀长矛开路,你娘呢?天下那么多老弱妇孺,不是一个所谓的机会就能让他们也安宁喜乐的!这个天下,出路不在于混乱的以杀止杀,屠一是为罪,屠万便做雄?或许话是这么说,但永远不能信。孟子说平天下者舍我其谁,他的能力不比你要强,他不想要一个公平?可他选择了一种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那个,才是为人之本!”
“公平?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公平,因为若是没有人领导统治,没有礼仪律法束缚,人便迟早会与禽兽无异!管亥,我相信你娘不是你这样的人害死的,但你若是仍旧这样想这样做,你就将害死无数个像你娘那样的老妇人,这是真理还是迷信,你好好想吧!”
刘铭不再爬马背上,陡然挺直了背,拍马赶到了前面姬野的身旁。
管亥的目光望着刘铭,不知道是痛恨还是迷茫,眼中却已渐渐渗出泪水来。
刘铭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跟姬野差不多,本来还在姬野身旁的黄旭见到,上下打量着刘铭,很知趣的拨马溜到了一旁。
“你师父,就是这么鼓动他们跟着自己造反的?”刘铭平视远方的天空,问着身旁的姬野。
姬野四处看着风景,防备着像管亥那样突然跳出来的敌人,随口道:“没有。”
刘铭点了点头,张角若真的是这样的人,恐怕一日之间发动几十万人的壮举也难以实现。
“但我听王夫人这样说过,王夫人就是我师父曾经娶过的女子,后来走了。”姬野淡淡说着,让一旁的刘铭抿嘴点头,很是不解。
一个女人传播着这样的思想,到底是要做什么,而且汉末王姓的世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吧?难不成是王允?
摇了摇头,对于想不通的问题,刘铭从来不过多纠缠,摸着鼻子冲姬野笑了笑,继续着打马回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