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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他信手调正的琴弦,双手轻轻地在弦上拨动起来。[燃^文^书库][www].[774][buy].[com]()蔡邕的《秋思》是有心的学子必修之曲,模模糊糊地,刘铭感觉自己还记得在北海求学时,看过练过的谱子大概。一时想不起来的,就随意弹去,虽然曲不对谱,一颗烦乱的心却随着琴声慢慢停止了躁动。
他想起了自己在年幼时,跟姬野、张婉儿在平原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曲声明快欢畅。想起跟老爹老简和二叔三叔在围追堵截中患难与共,曲声又变得慷慨激扬。待想起曹操的屠城,自己在费县跟高顺一起厮杀时杀过的曹兵,一股郁郁之气又从指尖流出,带着琴声也铿锵起来…….
转眼,一曲《秋思》已近结尾,瑟瑟秋风夹杂着鼓角声鸣穿窗而出,令整个院落都显得萧瑟起来,无数片秋叶从天空飘落,一时缤纷如雨。
“好一首《秋思》!”有人在窗外轻轻地鼓起了掌。刘铭一愣,曲意便再不能顺畅,手指快速从琴弦上滑过,“轰”地一下,琴声嘎然而止。
“刘公子,我家大公子和陆公子回来了!”门外,刘府仆人的通报声随之响起,刚好接上琴声的袅袅余韵。
“啊,噢,快请!”刘铭楞了楞,有分觉得可笑,一边回答着一边没想到自己弹琴弹了这么久,更没想到的是此地礼仪这么繁杂,主人家进客人的房间,还要经过仆人通禀。
“走,进去,誉之大哥是洒脱之人,咱就别跟他讲这俗礼!”陆逊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替刘铭化解了眼前的尴尬。随着爽朗的笑声,刘琦、陆逊先后走进屋子。
“刘兄拂得好琴,整个院子都沉醉在无边秋意中!”刘琦快走几步,笑着称赞。
“只是在北海里跟着夫子们学过几天!”刘铭知道自己有何斤两,谦虚地说道回答。
“几天就达到此番境界,像我这苦学数年未窥门径的,岂不成了木头脑袋!”刘琦笑着反驳,虽然贵为州牧长子,他倒不像刘铭在洛阳城里见过的一些官吏子弟那般狂傲,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谦和之气。
“你们两个若是木头脑袋,我就成了那头笨牛。非但不会弹,连听的资质都没有!”陆逊笑着打趣,他也望着刘铭有分兴趣,相处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主公居然还会这一手。既然有这样的雅趣,那跟荆州士族打起交道来恐怕就更容易了。
“伯言难道没习过琴么?”刘琦回头看了一眼陆逊,满脸惊诧。
琴、棋、书、画本就是豪门子弟必修之业,江南的世家子弟把马当作老虎不会有人见怪,不粗通琴、棋,却难免被人当作笑柄。北方豪门虽然没有江南那些传统世家般讲究,也仅仅是在精通程度要求上降了降,除琴、棋、书、画之外,却又增加了骑、射二项。陆逊偌大的一支江南陆家,可算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若是一点琴谱都不曾识,则的确可称得上是豪门子弟中的另类了。
“自从家父亡故后,我这双手握兵法书册和弓箭的时候比握笔时候多得多,哪还有功夫弄琴!”陆逊看了看自己虽然年幼,却已经开始长出老茧的手,淡淡地道。
刘琦闻此,赶紧上前躬身赔罪,一边作揖,一边解释:“大兄我这是见了伯言心中高兴,一时忘形,竟触了伯言心头之痛,真是该罚!”
陆逊还了一礼,轻轻摇头,“又算得什么痛处,事实罢了。况且此刻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身上有些武艺兵法也容易重振门楣!只要大兄你不嫌我练过骑射的缘故,就觉得我是个粗人敬而远之就好!”
“伯言折煞我了,就是伯言练了骑射,也只有是跟誉之兄那样文武双全之人,怎是那等俗胚!”刘琦大笑着保证。“实不相瞒,我对弹琴弄墨也不感兴趣得很,只是身为荆州牧长子,不得不弄些出来装点门面。我那二弟虽然总是跟我互相看不顺眼,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那东西怡情尚可,真要取功名,还是马背上来得迅捷。”
三人相视而笑,诸般尴尬一揭而过。陆逊见刘琦提起其弟,笑着问道:“刘琮公子最近如何,还是那般嗜武么?”
“岂止是嗜武,简直就是武痴。才来夏口几天,他和蔡家我的那个弟妹两个人便把好端端的一个后花园给平了,硬是开成了一个演武场!”提起自己得弟弟,刘琦连连摇头。话语里虽然充满了责备之意,可还是有分无措的疼爱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流露出来。
一切话题都是家事,刘铭虽然在一旁插不上话,但也能看出来刘琦和弟弟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差。但是想到后来兄弟反目,见了刘琦脸上真挚的表情,心里对此人的好感不觉又多了几分。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花园看看二弟,他也对伯言你有些印象!”聊了一会儿家事后,刘琦笑着提议。
“也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琮哥看到我这个当时的小孩长高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陆逊笑着答应。
这回见的不是女眷,刘铭自然在被邀之列。三人谈谈说说,且聊且走,不一会儿来到后花园外。隔着照壁,就听见了里边的萧萧风声。
“这就是了,除了他,谁也不好拉弓拉得这么上瘾!”刘琦摇头,笑叹。命令仆人不要通禀,径自带了两个朋友闯了进去。
刘铭急行数步,从刘琦身后向前观望,只见一个尚未束发的少年正在弯弓射靶,不知道准头如何,靶子的位置却放在七十步之外。少年旁边,是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妙龄少女,手里不像传说中大户人家女子般拿着一柄团扇,而是握了双鼓锤,正随时准备为少年擂鼓助威。
听门口有脚步声响,正在射箭的少年没有抬头,先将手中羽箭放出去,然后看都不看地问道:“大哥怎么有空来了,难道你今天肯跟我比武了么?”
“大哥怎么来了,今天不忙么?”少女注意到了自家兄长旁边还有外人,放下鼓锤,上前问候。
“我得帮爹处理一大堆事,哪有功夫陪你练武。有人来看你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刘琦笑了笑,向弟弟和弟妹提醒。
“有人来看我?”持弓的少年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流星般在刘、陆二人身上打了个转,随即扔下角弓,大笑着跑上前来。
“是陆家的小子,陆议,你叫陆议来着!多年不见,你小子以前背书的时候就没让我爹少拿你当例子教训我!现在回来,我可要跟你讨教讨教武艺!”少年一边施礼,一边喊道。
“见过刘琮大兄,见过蔡嫂嫂!”陆逊赶紧上前半步,向正在以平揖相拜的刘琮夫妇还以平揖。
“他们说有贵客登门,我还惊诧是哪个胆大的贵客,居然敢到这战端之地来看爹爹,原来是陆家小子。这帮愚蠢的家伙,陆家小子是自家人,又怎能算客!”刘琮年高兴地叫道,还带着些稚嫩的面孔因为过度兴奋而变成了粉红色。
“现在我已经叫陆逊了,我还带了个大哥,是你的同族,年龄好像比你大两岁!”陆逊笑着把刘铭扯过来,介绍。
刘琮和蔡氏听了,立刻笑着上前问候。刘铭也不至于让两个在他眼里的小辈给自己行礼,不动声色的抢前半步,拱手道:“徐州刘誉之见过二公子,见过蔡夫人!”
刘琮愣了一愣,望着陆逊道:”这位大哥就是徐州公子刘誉之?“
陆逊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到了刘铭,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拍了拍刘琮的肩膀,他笑着将祸水东引:“刘二哥想找人讨教武艺的话,何不寻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之人?誉之大哥年纪轻轻,但想必二哥也早已听过他文武双全的名声了。别的我不敢说,誉之大哥的箭术我可是亲自见过的。更是能击败淮南名将纪灵,古之秦舞阳之勇,亦不过如此……”
“当真?!”刘琦、刘琮、蔡氏三人同声惊叫,再度打量刘铭,才发现对方虽然穿了一身书生衣冠,腰上别了一把连母鸡都杀不起的饰剑,那幅骨架和身高却绝不是一个书生所有。不由的,三人对陆逊的话信了几分,目光中也随即露出些佩服之色来。
“你们可以问问他自己可有此事!”陆逊微微一笑,趁热打铁去推销自己的新主公。刘铭无奈一笑,解释道:“那是,那是在袁术军纷纷葬身水底,袁术军败局已定。我无意间巡查出刀,没想到竟然败了纪灵,想必也是那时候他体力不支了而已。”
“无意出刀都能刀劈淮南名将,若是有心出刀,岂不是整个扬州都给你翻过来!”刘琦拍掌赞叹,脸上充满了欣赏之意。
“来人,把我的皮甲给誉之兄拿来!”刘琮高兴地大叫。恨不得马上下场与对方走上几圈。他自幼习武,天分奇佳,十岁后已窥门径。如今技艺已经高出同龄少年甚多,平素根本找不到对手。去找荆州军士或者将军们比武,那些人又不敢伤了二公子,三招之后便弃械投降。长此以往,刘琮心里难免有了寂寞之意。今天终于有个现成的陪炼送上门来,当然没有轻易放过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