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不理广平,只把眯起的眼睛看着程昌裔:“朕将广平托付与你,不指望你能多有出息,只盼你能好好善待朕的爱女。可你呢?唆使公主夜游闹市、罔顾皇家体面在先,保护公主不力,导致广平受惊坠马在后!你……你该当何罪?”
“父皇!”广平望着玄宗的眼神惊怒交加,这就是自己睿智英明的父皇?
“微……微臣知罪!”程昌裔汗流浃背,猛的叩头不已。
玄宗长叹一口气:“念你毕竟因护卫公主受伤,朕就不多加责罚了。这样吧,免去你正议大夫之职,以后不许朝谒。回家要恳切思过,断不可再犯!至于虢国夫人那边,朕自会派人严责,你不可心存怨怼。”
“微臣……遵旨!”说实在话,程昌裔心中反而有些庆幸,正议大夫本就是虚职,免不免的没什么区别,以后不上早朝,反而无需半夜就起床进宫那般辛苦,反正上朝也无话可说,权当摆设。
可这样的处罚听在广平公主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样的结局,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广平还待高声抗争,可尚未开口,便见到自己的父皇投过来一道复杂的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含义,有无奈、有怒气,有内疚、有恳求……
看看父皇身边正襟危坐的杨玉环,广平顿时心如死灰。慢慢闭上张开的嘴唇,木然的叩首谢恩,广平公主有如一具木偶般走出承欢殿,身后是佝偻着身子的程昌裔,堂堂大唐的一位驸马……
翌日清晨,杨青与秦娟早早的入了宫,这是玉环早几日便和小夫妻越好了的,上巳节后,贵妃娘娘对献衣有功的杨青夫妻要有赏赐,而上巳节当日人多眼杂,还是别太招摇的好。
虽然有些奇怪玄宗为何没有陪同贵妃一起接见自己,但杨青并未多想,一国之君嘛,总不能整天陪着爱妃只顾享受亲情温馨吧。
可细心的秦娟却隐隐发觉,贵妃娘娘似乎不太开心——秀眉轻蹙的次数明显不少,而且说话表面还是亲亲热热,可好几次都走神了。
眼见左右实无旁人,一向与玉环亲密得如女如妹的秦娟大胆问出了疑惑。
玉环勉强笑笑:“其实也没什么,说给你两个听听也无妨。我那国忠兄长与三姐她们几个昨日夜间去西市游玩,与广平公主和程驸马起了一些争执,连夜闹到宫里来了。圣上体恤我,罢了程驸马的官职,却未对我兄姐有何责罚……”
玉环其实一晚都没睡好,她绝非不明事理的弄权嫔妃,昨日听广平公主详述事情经过时,也明白责任过错多在自己的兄长姐姐一边。但身为杨家人的事实与一贯养成的护短习惯,还是让她没能开口向玄宗秉公直言。不过一夜思量后,她已有些担心与后悔了。现在对杨青秦娟和盘托出此事,其实内心也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怎么说杨青也算是杨家人嘛。
杨青静静的听玉环讲述完整件事,眉头慢慢的皱起来。
玉环一直留意着杨青的反应,见状赶紧道:“青儿,你是怎么看的?跟姑姑说说。”
杨青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位美貌无比、尊贵无比的“亲人”,念及她对自己的真挚关爱之情,心头已有一个决定——玉环是单纯的,对自己是真切的,这样一个对自己推心置腹的亲人,不说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姑姑,也不说她的身份是如何的尊贵和特殊,就凭她这份心,我杨青,也不能对她也耍心眼!
“姑姑,那侄儿就直言无忌了。青儿认为,姑姑应劝说圣上公平处置,即使不能收回成命,对虢国夫人府中动手打人的恶奴,也必须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