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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鹏远休假回来，就看见队长办公室门外趴着一排撅屁股同事。

“都干什么呢？”

“嘘……”齐闻神神秘秘转过头，“队长接待群众。”

常鹏远：“我们刑警，‘接待’哪门子群众？死者家属吗？”

“不是……刚有一小姑娘来报莫名其妙的案子，现在居然在里头跟队长聊……”齐闻一脸纠结，半晌说，“在里面聊‘黑白无常’的民间传说。”

常鹏远：“我去……队长跟人聊自己的传说干什么？”

同事们捂嘴笑成一片：“真别说，队长脸黑加训的时候确实很像黑无常，新代号get！”

民间科学观念普及得再好，依然还会有人坚信鬼神存在，梨佳慧就是，她的理由还挺简单：

“……眼见为实！我老家有个只有一只胳膊的老兵，小孩子都喜欢去他家玩，他会给大家做甜米糕，讲战斗故事。忽然有一天他跟我们说有个重要客人要来，让我们都回家不许乱跑，我那时候上初二，比较皮，藏在他家的柴火垛后面没走，亲眼看见平地起了白雾，雾里走出一个瘦高的影子，一身雪白，盛夏的时候衣角也带着白霜。老爷爷客客气气把他迎进家里，他们在院子里下了盘棋，喝了杯茶，穿白衣服的人就说：时辰到啦，现在走景色最好，路上能看见忘川边的槐花呢。然后老爷爷笑眯眯地跟着他走了，我看见他们一起走进了迷雾，但等到雾气散了的时候，我从柴火垛后面出来，发现爷爷趴在棋盘上睡着了，再也没醒……”

瘦高的白影……秦峰问：“他戴帽子了吗？”

谢祁连说过，民间很多人觉得看见白无常会有好运，所以他接引善魂的时候都不太介意被人看。

秦峰心里默默叹气，我都还没见过呢。

梨佳慧脸一红：“没注意……就记得光是远远看个侧影就觉得好帅，说话的时候我耳朵都怀孕了！”

秦峰终于面色微沉，咳嗽一声：

“……小同学，你在描述的是传说故事里的无常。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传说故事就是传说故事而已。”

某位阴差面不改色，字正腔圆，眼睛都不眨地说：“鬼，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产物！”

听见他这句话，墙壁里脑袋伸进来一半的方晓年顿了顿，以十倍速倒带回去，决定做一个臆想产物。

梨佳慧：“嗯，其实……道理是那个道理，但白无常他好帅啊！我好希望鬼是真的！”

秦峰：“……”

这一点没法反驳。

“所以秦警官……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说的？我室友她肯定出了问题，真的！”梨佳慧说。

秦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怎么会想到找刑警来报案的呢？”

梨佳慧表情犹豫了半晌，实话实说：“我上午去了妙莲寺，妙莲寺有一位叫楚或的道长，他跟我说‘有事儿一定要找警察’。”

秦峰：“……感谢道教界友人对普法宣传工作作出的贡献。”

梨佳慧：“那，我室友……”

“去你学校。”秦峰站起身，“你室友极有可能是一个危险极端邪教团伙的目标，我们正在侦办该邪教盗窃黄金一案，我怀疑你室友的金身菩萨就是赃物。”

夏城大学是老牌名校，不少教学楼都是有年头的老楼。这种老学校都格外流行恐怖故事，比如宿舍楼以前是乱葬岗，半夜会有穿红衣女鬼从宿舍楼里飘过……

事实上红衣不等于厉鬼，而且追究起来，这片土地上死过的人也远比活人多。

秦峰和梨佳慧来的时候，热门女主角正好从秦峰旁边飘过，三秒钟后，那位红衣女鬼光速飘回来：“警察？？？”

秦峰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她一眼，一个民国鬼新娘，一身红嫁衣，大白脸、红嘴唇，半夜不小心被哪个阳火不够旺的学生撞见，分分钟成校园传说。

“警察同志，这楼里有个怪物！”鬼新娘十分激动，“我要报警，它私闯民宅！”

秦峰：“……”

要不是旁边有个活人，秦峰非得笑出来不可——因为这位女鬼显然是在自说自话，她并不知道秦峰真能看见她。

穿着肉身的无常，有天道打掩护，阴差和恶鬼都看不穿，野鬼当然分辨不出来这不是活人。

民国鬼新娘以标准的京津口音，开始汇报宿舍楼里的“非法入侵者”，颇有几分朝阳群众的感觉。

梨佳慧往前走，鬼新娘飘在秦峰身后：“唉。好帅一个警察同志，可惜听不见小奴家说话，真的啊警察同志，三楼有个奇怪的怪物，你说它像蛇吧，它不是，蛇没那么长，还成片一起爬，你说它是鬼呢它又肯定不是，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了，小奴家又不是刑警，会点破案技能都是跟室友一起追神探福尔摩斯学的。”

——满楼学生都是她自封的“室友”，估计没人同意。

“但是它有金身，享活人供奉，一到晚上就出来满地爬，再有几天……小奴家就扛不住啦。”女鬼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