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水北谓之阳,汶阳顾名思义指汶水北岸的土地。作为汶阳大夫、孟氏嫡子,夏谕的封地并不局限于汶水北岸,南岸沿水的孟氏辖地也被老爹一并打包给他了。
他治下的国人不少,有个一万多人,加上“野人”破两万没什么问题。七八千城市人口在汶阳城,其余人口分布在汶水两岸的几个乡邑里。
汶水南岸只有两个乡,他现在就处在其中之一。
何为乡?乡由多个“里”组成,里就是后世的村。
人口多的乡就会建造像“南邑”这样低矮的小城用来聚散农产品、吸引商贾,存在形式类似后世的镇。
而人口少的乡,只能算地方大点的茅草村落,对应后世的乡。
南邑中常驻居民很少,大部分都是卖农产品的乡民,精神面貌、衣着自是比不了曲阜国人,但也还过的去。
出了“城”,到了乡道附近,举目望去,野道两侧的田地都已经耕下了。如今已是五月,春耕早已经过去,看来战争对南岸的影响没有那么大,至少农作物种上了。至于北岸,怕是……
思绪飘远,一行人渐渐接近山林,有不少粗衣麻服,衣不蔽体的“野人”在采摘桑葚。这些“野民”见夏谕等人不是着华服就是披轻甲,当即吓得退到一旁。
这也不是夏谕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了,小时候还下意识去纠正,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放弃了。
春秋时期,“野民”的地位实在是一言难尽。
摇摇头,夏谕走到桑树边,树上的这些桑葚还未成熟,大都是红粉色的。夏谕就近摘了一个,也不洗,送入口中,微酸,味道还可以。
摘了一个喂给居居爆当零嘴,就领着众人回城歇息了。
晚上,住所很简陋,官方建立的低矮房屋,专门给收税人员的临时落脚地。一路过来,道路颠簸,夏谕在司琴、知书二人的服侍下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穿戴完的夏谕收到季斯派人送来的口信,田乞已收到了信息,约定中午见面。
草草吃了早饭,夏谕找季斯要来了季霸两兄弟陪他一同前往,谁让季斯之前带他们一起去呢。孟老爷缺个领路的,养启平要留在南岸主持大局。
过了汶水,直抵齐军军营,夏谕随着领路的军卒来到主帐。
一路走过来,这座军营给他的印象就一个字“稳”,背山近水,军帐井然。
大帐之中,有一青年披甲而坐,腰悬利剑,面容冷峻。
夏谕当即一礼:“鲁国使臣孟阅,见过将军。”
“请坐。”
夏谕也不客气,跪坐在案几前,打开探查之眼一探。
姓名:田乞
年龄:27
颜值:71
好感度:61
有装备加持这好感度还算正常。
“鲁使前来,是为了说服我退兵的吗?”田乞打量了一番少年,而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非也,阅此来是奉国君之命向将军讨一个出兵理由的,何况将军想退兵齐侯怕是也不会答应。”夏谕眼珠一转,略有些调笑的回答道。
田乞眼神冷漠,道出原由:“奉君上之命,鲁君无道,暴虐国人,不行天道。吾受命领军前来讨伐。”
啥?鲁公那倒霉蛋无道,暴虐国人?
好像是!我孟阅不就是国人吗!
夏谕不怎么喜欢鲁公,可他还是要出言反对的田乞,毕竟屁股决定脑袋:“将军此言大谬,君上身体欠安近二十年,体虚难以理政,于病榻之上尤担忧国人饮食,是以委季上卿以国家诸事,何来暴虐国人之说。”
“反倒是齐侯连年动兵,东海泗上之间,齐军肆掠,内压黎庶,外凌诸侯,这难道就是尊奉天道吗?”夏谕觉得齐国找理由能不能用心一点,国君是有些无能,但至少还是平庸的,我孟阅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对于少年的说词,田乞一笑置之,也不反驳,相比于口舌之争,他对少年本人更感兴趣:
“天不天道我管不了,这些话你留着去临淄问朝堂上的士卿、大夫们吧。相比于此,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这话听的夏谕菊花一紧,田乞没有注意到少年的怪异表情,自顾自说道:
“我早就听闻过你的名声,生而不凡,少为神童,近几年更是贤名传于天下。即使是齐国的乡民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你的名字。”
夏谕刚准备谦虚两句,田乞话风又是一转:“听闻汶阳是鲁公赐给你的封地,如今我率领大军而来,汶阳之地只余一孤城,不日吾将全取汶阳。不知到了那时你这个失去领地的贤者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夏谕忍俊不禁:“啊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田乞面色不悦道。
我笑齐侯无谋,鲁公弱智。
笑完了,夏谕敛容整色,淡淡道:“我笑将军口是心非罢了。”
田乞戏谑道:“哦?那我倒要听听孟氏君子的高见了。”
夏谕道:“高见不敢当。阅虽不知临淄的齐侯为何要以这种蹩脚的理由伐鲁。齐国去岁攻莒损失不小,春耕之时,又如此仓促的以万人伐鲁,想来其意不在汶阳疆土。”
“继续。”田乞面色如常,这点东西各国的聪明人花点心思就能想出来,不算稀奇。但眼前的少年还未加冠,十二就能有这般见识,出使齐国,倒也颇为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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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田乞这个名字大家应该都挺陌生,不过“打斗进,小斗出”的故事流传度就高多了。作为田氏篡国收取民心的重要手段之一,田乞的方法无疑是成功的。
不过他儿子田成子的方法就离谱了,开放后宅,门客可以随意出入,姬妾怀孕了,生下孩子他来养还能姓田,最后七十多儿子……额,这种好老板我也想要。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最早就是用来形容田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