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姜雅名义上已是姜齐宗室,先君遗腹子,纳采、送亲诸事理当齐侯亲自操持。
会盟之后,齐侯便下令在会盟地北侧,临近大泽之地兴建城邑,大量事先准备好的人力物力开始汇聚,国家机器一动,城池一月即成。齐侯将新城命名为平陆,于此建西都立宗庙,存粮积甲,迁移民众,重点发展。
双方从十一月起开始纳采,为了名正言顺,齐侯带着姜雅归于新都平陆等候纳采 。平陆作为供奉了姜吕宗庙的新“都”,在此纳采也不算“师出无名”。
纳彩定吉、纳吉有礼、定春为期,待两家迎亲前准备工作一一完成,齐侯便领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踏上归途,就等着明年春夏孟子至临淄迎亲。
随着两国卿贵陆续归国,昔日人声鼎沸、热度居高不下的汶上大泽之地也渐渐冷清了下来。会盟诸事偶有余韵流出,也只是各乡小民口中的谈资,比起这些,孟子的婚事的热度无疑更高。
两辈子第一次结婚,向来豁达向夏谕出乎意外的患上了婚前综合症,整个人难得产生了几分焦虑。再加上知书、司琴陪姜雅远赴临淄,后宅亲近之人一下子走空了,往日桃夭不再,夏谕更是倍感孤寂,独自一人于园中抱猪自娱。
撸了撸猪头肉,入手炸毛手感不佳,夏谕低下头去和居居爆互相嫌弃的对视了一眼,心中更加烦闷。
乱极思静,夏谕“咻”的起身,将粉红小猪丢给身后侍立的孟贲,风风火火的驾车出城巡视数千大泽野民安顿之后的生活状况。顺势检查各乡民册,深入了解编户的情况,以治下民政诸事来转移注意力。
随着寒冬来临,大泽民众大量内附,各乡户口愈众,事务繁多,好在工作难度不高。
唯一的难点就是大部分野民根本没有姓氏,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难以记录为册。
人数太多,一个个取名不现实。恰逢先前夏谕依诺为翠、鲈、震、汪四人赐氏崔、卢、郑、王以彰其功。
四人本就在野民中影响巨大,再加上心中恶趣味作祟,夏谕顺水推舟更四乡旧名为四人姓氏,凡新入乡野民皆以乡名为氏。
夏谕如此作为几乎是默认四人于四乡建立新氏族。崔卢郑王四人对此自然是感恩戴德,在乡邑建设中投入极大热情,汶北建设稳中向好,数月时间一晃而过……
三月,临淄齐宫。
内殿之内,一名紫服女子正在对镜自观,她神色宁静,眉眼如画,镜中模糊的人像难以尽述其人丽色。
桓公好服紫,齐国人士因故多尚紫衣,就连男女婚事亦多着紫服。
“阿姊,各家遣派的媵妾已到了宫内,可要瞧上一瞧?”身后传来娇俏的女声,姜雅蓦然回首,只见殿门处有一青衣少女翩然而来,其人身段优美,娇若桃花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来人正是齐国公主姜月颜。
昔日姜雅虽久居临淄却难见其人,加之二人身份差距,未有深交。如今姜雅以宗女身份联姻孟氏,二人同居齐宫,在齐侯有意撮合之下结为闺中密友,日常相见以姊妹相称。
“妹妹。”
姜雅轻笑一声,起身拉过姜月颜共坐一榻,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又几分忧愁:“国、高二氏各有贵女屈尊为媵,各家面似玉成良缘,其中祸福,其实难料。”
宗礼有制,天子后宫百二十人:后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
诸侯有夫人、如夫人、嫔妃若干。
至于卿大夫则有正室夫人,还有媵、妾若干,夏谕成婚正如此制。
其中夫人与妾很好理解,与后世相类。唯独媵稍有特殊,为正室陪嫁,多为新娘家族庶女或小宗之女。媵的地位要比妾高很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会。
吕杵臼兄弟姐妹几乎死绝,宗女凋零,正常情况下,姜雅的媵妾理当由姜月颜这个庶出堂妹来担当。姜月颜虽是庶女 ,可毕竟齐侯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平日里视若珍宝,绝不可能陪嫁为媵。
再说,孟子奇货可居不假,陪嫁一个公主就显的太过了。鲁公都不配这待遇,楚王、晋侯大婚嫡公主之类的还差不多。
如此,姜雅陪嫁的媵人只能由诸姜小宗来选人了。作为齐文公之后,天子钦定的二守,国高两家当仁不让,国夏、高张各自安排了一名庶女陪嫁为媵。田、鲍虽不是姜姓宗族无需陪女为媵,却也奉上了不少婢女、财货。各家如此殷勤,实在让人难安。
见阿姊似是对此颇为困扰,姜月颜宽慰几声,随后又看向美人华服,转移话题道:“阿姊着此婚服,衣华章紫,婀娜娉婷,我虽女子,见之尤喜。”
少女言笑晏晏,说完还开玩笑似的伸出纤手,轻抚美人身上婚服,眼中闪过一丝羡艳。
姜雅脸颊微红,笑骂着打掉了少女作怪的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