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小贵族把箭从腰跨的箭筒里抽出来,用自己的手抓住这些箭支的尾端,他们握弓的左手呈放松姿势,劳尔知道这才是正确的射击方式。那些城里教授弓箭技巧的教师们大多浪得虚名,他们所传授的射箭技术只适合人原地站定,从背后或腰跨的箭筒里一支一支地抽出羽箭来射击——但在狩猎和战斗中,一名站在原地射击的弓手只能是一个活靶子,因此那种弓术只适合贵族家的孩子用来耍帅——而现在这两名狩猎的小贵族所用的则是真正的战场弓术。
但劳尔也就只懂得这些,弓箭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如果不是参与狩猎他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空空如也的脑袋里还能记得这些老猎人的教诲已经非常难得了。
白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抬起正在吃草的头,警觉地四下张望着,一对美丽的鹿角随着头部的晃动而摆动,几乎让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怜惜它的冲动。
白鹿的悲鸣很快便传遍了整座树林,两个小贵族使用的是正宗的战场弓术,他们握弓和持箭的射击姿势甚至能让他们在一秒之**出三箭。很快那只白鹿的身上就插满了羽箭,鲜血流满了它的全身。
两名小贵族拍着自己的座驾就追了上去,他们知道光凭弓箭是无法彻底杀死这只高贵的雄鹿的,最终的胜利只有在骑术和剑术的较量中得到证实。
“那岂不是那两个小贵族猎到了那只白鹿?”克莱门汀有些不解:“按照你的说法,那只白鹿显然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你说的的确没错,我的小姐。”劳尔叹了口气:“但你低估了人的贪欲,当愚昧与贪婪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人总是会做出连他们自己也会无比惊讶的举动出来。”
白鹿终究还是没逃出骑士们的包围圈,每当它觉得自己已经逃出生天时,总是会有一位骑着马的骑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它绝望地哀嚎,身上的箭伤让它血流不止,它知道如果不能赶快找一个干净的水塘止血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两个小贵族策马扬鞭,他们之间相互对望的时候能看到对方脸上的骄傲与不屑的表情,他们都想成为胜利者。
近了,更近了……他们不约而同地从悬挂在左腰上的剑鞘里抽出自己的佩剑,劳尔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那么锋利的东西,即便是自己使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变钝的斧子也没有这么锋利。
几乎所有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胜利者将会在这两位小贵族之间产生——商人们知道以贵族爱面子式的慷慨,他们肯定会向在场的所有人派发礼物,甚至向所有人分派这头生灵的肉。
一支羽箭破空而过,抢在小贵族的剑尖之前插进了白鹿的脖子,白鹿吃痛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而两个早就准备好姿势的小贵族猝不及防,他们的长剑在力量达到顶点的时候划破了空气,接着两个人一起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不过他们还是有保命的技巧的,他们发觉不妙的时候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长剑向后扔了出去,以防坠马的过程中把自己给捅了。
劳尔长大了嘴巴,他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把视线转向了羽箭破空而来的那个方向——同他一样的,没有人关注坠马的两个小贵族,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那个方向。
一个拿着长弓的蓄着络腮胡的男人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过他也知道小贵族坠马和自己好像脱不开关系。
男人羞涩地笑了笑,他向周围的人问道:“不是说打到那只白鹿有奖赏吗?你们都看着俺干嘛?”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劳尔还是认出来了那个男人,那是村子里的猎户,一个五大三粗成天把自己关在山上的男人。劳尔还知道这个男人的三个娃应该都不是他自己的——或者说全村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不知道。
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劳尔把头转向了那两个小贵族坠马的地方,他们在骑士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一个用自己的脚狠狠地踢了踢那头白鹿的尸体。